告别罗南,向境之重新走进阴凉的病院大楼,坐电梯直达四层,门应声而开,他迈出两步,刚好和迎面走来的警方撞上。
他看这两人是从向迩病房出来,满脸的不忿,约莫又碰了一鼻子灰。
其中一位警官多嘴啰嗦,和向境之寒暄两句,叫同伴拉走,离得远了还止不住地三步一回头。
同伴问他:“你看他做什麽?”
警官耸肩,提一提皮带,确保腰间配枪还在:“就是他。”
同伴:“谁?……那个抢了你枪的人?”
警官:“就是他。
我还没有在普通人里看过那麽快的手速,那天我们预备包围房子,我只是没留神往屋子里多看了一眼,转头枪就没了,那受害人家长,也就是刚才那位,头也不回地直接进门,吓得队长立刻要开枪。”
“后来呢?”
“后来,开枪了呗。”
“啊?”
警官啧声:“不是我开枪,也不是队长开枪,是他。”
同伴瞪眼:“他敢开枪?!”
“对着那女孩儿额头呢。”
“……可那女孩儿没死啊。”
“是啊,因为他偏移了一点,也没按扳机,开枪的是后面一个小警员,”
警官思索,“不过要我看,他当时绝对有开枪的念头。”
毕竟,一个男人如果被逼到了双眼赤红,连向来引以为傲的拳头都没法控制而抖动不停的地步,在那时候,枪和子弹只是某种承载物,血肉喷溅,皮开肉绽,种种暴力糅杂,都没法充填他被愤怒撕裂的思绪。
走到病房门口,向境之迟疑两秒,隔着玻璃看向迩正熟睡,还是没有打扰他。
事实上,自向迩被营救,他便格外抗拒外界种种,医生的触碰他拒绝,护士的靠近让他歇斯底里,他是只胆怯的小动物,防备盯着周遭的一切,让他接受现实,花了所有人好长时间的工夫。
向境之想自己该庆幸的,毕竟向迩正在逐渐转好,但他同时更茫然,好像就在向迩呜咽着躲避自己的时候,他随之叫某样重物压垮,就要跪在孩子面前,捧住他的双手求他看看自己。
向迩很怕他,一见他来,就缩进被子里装聋装哑。
向境之不想强迫他,光是看着他被病号服包裹,身体那麽瘦弱,躺在那儿仿佛只有一片薄纸的厚度,就不可能生出半点逼迫他的心思。
直到深夜时分,向境之才得空走进病房,这是今天当晚,不知道是否因为身边坐着人,心里安稳一些,向迩原先须得依靠药物昏沉许久才能睡着,这回却睡得很快。
他是睡姿很正经的,就算之前是侧身或趴着的姿势,半夜也会自动变回仰躺,两只手有时交叠放在被面,有时分开放在脸颊两边,比如今晚,他就拿手轻轻抵住腮帮,鼻息稳稳的,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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