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坐那么远?”
薛存芳问了一句。
聂徵没说话。
薛存芳也不放在心上,继续问道:“你为何会来?”
聂徵启唇道:“那天去宫里接聂玧,听说你去了北疆,皇祖母说你是去见乐宜公主……我担心你行险。”
薛存芳笑了一笑,“祖母知我。”
沉吟一阵,又道:“你既当了真,想来是知道了……”
聂徵听懂了,亦默认了。
薛存芳忽道:“阿徵可知,为何《隋唐》里我偏爱尉迟敬德?”
聂徵踌躇片刻,答道:“因他‘深得帝心’。”
他本是知道的。
唐贞观十三年二月初七,尉迟敬德任鄜州都督。
太宗曾质问尉迟敬德:“有人参你谋反,这是为何?”
尉迟敬德愤然道:“臣确实曾谋反!
臣跟随陛下征伐四方,身经百战,如今身上留下的都是刀锋箭头的痕迹。
如今天下已定,便开始疑我谋反吗?”
因而脱下衣服置之地上,展示身上累累疮疤。
太宗见此,潸然泪下,道:“朕丝毫不疑你,所以才与你直言不讳,何必如此?”
四年后,尉迟敬德便上表辞官归乡。
“这话,我只告诉了一人……”
薛存芳从床侧拿出一样东西,聂徵的目光落上去,一时凝定了,整个人亦怔忡了。
“昔年病重之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闻,有人为我连夜雕刻了一卷《隋唐》,一笔一划,深谙于心。
此情此恩,薛存芳从不曾有一日忘怀。”
这卷竹简他随身带上,原本是想拿给聂昕看,以期晓之以情说动对方,没料到聂昕会告知他另一番真相,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认错了人。
薛存芳问道:“为何从来不告诉我,那人是你?”
聂徵的神色显露出几分不自在,低声道:“你从不喜我……”
他这是在以十一年前的少年聂徵的口吻说话了。
薛存芳望着他,莞尔道:“总之,多谢你。”
“那你对聂昕……”
聂徵问道,把话说得含糊,“是因此事?”
薛存芳坦然承认:“不错。”
十一年前,他确是对伴他渡过那片黑暗岑寂之人心生恩慕,再在见到聂昕的危局在九渡城逗留了三日,到第四日,聂徵不得不向薛存芳辞别了。
此前他赴边心切,只怕叫聂泽看出了端倪,其间颇费去一番周折,好不容易才说动了皇兄,聂泽断不会放任他此次北行只为了薛存芳,代君巡狩乃是一项交托给他的重任,容不得疏忽和怠慢。
“北巡?”
薛存芳问道,“不知是巡视哪些地方?”
聂徵答道:“从中山到毗邻的武阳和平晋,主要为北地的此三大要郡。”
薛存芳若有所思,无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指节,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北地为阴山背后,朝廷难免有鞭长莫及之处,北疆各重镇又囤积重兵,幼时我曾随先父巡视北地,父亲发现有一点极易出现纰漏,殿下巡视查访之时亦可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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