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妃看向他,目光冷漠,她沉默了一阵,取出了袖中残缺不全的帕子,道:“娘娘一直在说,还给你,臣妾想是这个。”
皇帝接过帕子,仔细端详,觉得很是眼熟。
布料是楚地特有的。
沈贵妃看见他愣怔了一会儿,又微微皱着眉头。
是了,皇帝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那是从楚地回来不久后,拜访丞相府时,碰见的丫头。
很有趣,眸子灵动得很,脸上脏兮兮的。
原本沉重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容容”
。
皇帝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数张脸庞重叠在一起。
丞相府的提亲,他确实早已忘记三年前的丫头,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同他对视的小姐,眸子清澈,叫人心动。
反正娶谁不是娶,这小姐有眼缘,就她吧。
后来的新婚之夜,她叫他夫君,像极了曾经只想一人独占他的婉婉,他没有控制住,要了这个面前娇娇怯怯的姑娘。
她没心眼,质朴的很,他谋划的天下霸业一步一步向前走。
他何尝看不出她眼中的爱慕。
她想要,他就给她,她的父亲手握重权,又看似向着他。
他没理由不宠她。
他不止一次觉得好笑,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义无反顾跟着他了。
后来他步步为营,太子,皇帝,步步高升,她一直陪伴在身侧。
他开始觉得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安心。
他喜欢她吗?喜欢的吧。
但是他爱她吗?他不知晓,他索性不去想。
后宫于他最大的作用是稳固基业,他比谁都清楚。
他又有过好多女人,他是皇帝,想有什么就要有什么,就是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雨露均洒,泽被苍生。
他随心所欲,他也动过很多次心,每每面对一个女人,他就是最好的丈夫。
以后的每一件事,他想起来,他就越发觉得亏欠她。
有太多太多事,他身不由己。
他每次只能在事后觉得愧疚时,给她一个名号,一些赏赐。
他从不懂她想要什么。
他即便懂了也做不到。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她那日问他,记不记得“容容”
,她那一刻,大概是对自己失望了。
这样一想,她好像对自己失望不止一次了。
那后来她又为什么愿意接纳他,为什么又愿意给他生下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他不敢往下想,他不敢知道答案。
不再年轻的帝王,颤抖着捏着一块帕子,像是忆起什么,竟生生落下泪来。
后来啊,皇上大病了一场,世人都说皇上重情,皇后娘娘好福气。
再后来,沈贵妃的儿子被立为太子,沈贵妃为皇后,她熬了一辈子也算熬出头了。
皇上有意弥补她同梁妃,也不知是亏欠谁。
婉妃安安静静地当着妃子,她看的太清楚,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沈皇后后来经常会想,想那日刚踏进楚王府的丞相千金,明眸皓齿,天真动人;又会想后来的皇后娘娘,坐在床上,一看便是将死之人。
她这样的姑娘,一开始就不该嫁入王府,不入侯门,找个认真待她的男人,共度余生。
她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早早醒悟,不曾深深陷入,也不至于——无法自拔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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