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有婚约在身,漪儿。”
“那不是我的婚约,是您同陶家的婚约。
父亲,我要求婚姻自由。”
程世运有半晌不言声。
他慢条斯理的按着玫瑰烟斗里的烟丝。
烟袋被他丢回桌案上。
此时桌案上打开的那个小巧的黄花梨百宝嵌文具盒子里,黑丝绒的底子上嵌着各式各样的烟斗,象牙嘴的,翡翠嘴的,珊瑚嘴的……各色的烟斗在灯光下有着迷离的光彩,十分的好看。
他将手里这只琥珀玛瑙烟嘴的烟斗点燃,轻轻的用烟嘴指了下桌案上的信封,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静漪低头,只看到信封上抬头那一个“陶”
字,她心就是一沉。
“父亲……”
“陶公到北平已有数日之久。
此行虽轻装简从、刻意逼免惊动人,还是有不少故交得到消息,纷纷与之相聚。
以我同陶公的交情,本应是最早给他接风洗尘的,怎奈至今我都没有同他见上一面。
原因无非是我的女儿,闹着要退婚。
在这个时候,我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程世运不紧不慢的说着,也不看静漪,“然不见终究不是个办法。
此次换了新宅邸,请陶公来家中游园,也是个好理由。
故此下个帖子请陶公携眷登门,彼此一叙,顺便接风。”
静漪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恐怕陶家人里,更是要包括那陶骧在内了……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的,说:“就算我不能与孟元在一起,也不会嫁进陶家。
父亲既送我去接受新式教育,总不会期望我还是守旧的思想。
在学堂里学到的知识,也应该学以致用,日后靠我的双手,自力更生。”
“你的这个态度,我倒是很欣赏。”
程世运的烟嘴点着静漪,问:“是将来也不靠家里的意思吗?靠你自己也能将书读下去、自食其力?”
“父亲,”
静漪熟知父亲的脾气,她并没有接着父亲的话往下说,而是说:“父亲,不管当年您同陶伯父是怎么样的一段恩怨——他救了您的命也好,给了您在西北五省甚至往蒙古和俄、国通商、建铁路的什么便利也好,还是您给了他的军队什么样的支持也好——那是您和他之间的事情。
事情总归是一码算一码……难不成您在西北五省的大笔投资,获益良多,还不能满足,必要将其经济命脉进一步掌控?”
程世运微笑,说:“你说的对,一码归一码。
你既是如此看待这桩婚事,必是已将我们看的不堪。
那么你同我这个生意人父亲,不如也这样清清楚楚的来个交易。”
静漪没有想到父亲会如此直接的说出来,一时无话。
“我倒不是不可以出手。”
程世运说。
“父亲!”
“但是你要明白,退婚,在当今并不是新鲜事。
最近孔黄两家就因为此事,传闻沸沸扬扬,彼此很不愉快。
尽管如此,你也不必拿这个来同我谈判。
陶公开明。
他定会理解新时代新女性向往婚姻自由。
况且陶家也不缺门当户对的儿媳人选。
咱们退婚,自然有人愿意将女儿嫁进陶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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