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年纪大了,就会反反复复回忆以前做错的事情,抱憾的事情。
这辈子已经过半,回头望去,其实我还是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我不能还骗着我的家人,至少是我姐。
如果想着反正我们也没有未来,就没必要说了,继续骗着他们就好,何必让他们伤心?这么想的话,最终被骗到的人就只是我自己,和我最为珍贵的那几年光阴。
打了许久的腹稿,我把我姐约出来,和她坦白了。
没想到的是,我的坦白也换来了她的坦白。
原来你们又见过面,原来怎么做说怎么做,才能让我心灰意冷,都是她教你的。
她果真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如何直击我的痛处。
她说,她后来也时常后悔,看我有了人生,却丧失了情感,二十多年,放不下,也走不出去,这并不是她所想象的更好的人生。
你们可都真够有意思的,都在自顾自地想着如何为我好,替我思考和规划未来,我最亲和最爱的人,就这样决定和摆布了我的人生。
你们把我自己的意愿放在哪儿?把我的爱当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吗?我从未恨过你,你若真的从未爱过我,我也只对你抱有感激和思念。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到愤怒和怨恨。
以伤害我为前提,欺骗我,逼我走,让我徒劳地思念着一个人,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我都在对着一个骗子倾诉。”
这是最新的一封信。
刘义成拿块布裹了刘田,绑在身前,开车直奔农场,到收发处去问还有没有他的信,新的信。
在收发处值班的是个年长的矮胖女人,摇摇头说:“没有啦,以前一礼拜怎么也有一封,上次拿走了,就再也没有啦。”
这些信他读了有大半年,从秋天读到开春,这大半年来,卓哲已不再给他写信了。
?整理.2021-08-2300:02:44
第六十八章
六十八
刘义成从农场给周楚去了个电话,直接开着小卡车到市里,带着刘田坐上火车,直接往北京去。
刘田早已习惯了坐火车往返两地,也不哭不闹,只是这次出来得仓促,没有拿书给他看,刘田就缠着他爷爷给他讲故事。
刘义成努力回忆,他未曾有家人给他讲过故事,未曾有同龄的朋友与他说过话,未曾上过学,未曾念过书,与妻子也没来得急说上什么话。
他只从卓哲那里听过故事,那些原本他听不懂的话,都一点点融化成他头脑中的画面。
卓哲念给他的故事都太过复杂,不适合说给孩子听。
孩子不停央求,大人就是不做声,同坐的年轻人看不下去,给刘田讲起了笑话。
刘田听不懂,也还是咯咯直笑。
之后那人又讲起小故事,一个接一个,都不重样。
刘义成也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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