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好一会儿都没说话,风好像更大了,祁白露能听到对面花枝簌簌的声音。
这些声音让他想起这样一幅场景:植物相互拍打着,脆弱得被风掐住了颈子,花瓣落了个满地狼藉,剩下的茂密的枝叶在夜色中翻滚,像暗绿色的浪。
他似乎在外面,又似乎在很高的阳台上。
那个阳台种满了花,各种花都有,这个时节开的应该是蔷薇科,是各种月季和玫瑰,杂花参差。
祁白露猛然想起,郑昆玉是在三环的那套公寓,二十六楼的阳台。
那栋房子在郑昆玉的律师名下。
祁白露稍稍冷静了一下,道:“你是不是还在北京?”
“你想审判我吗?”
郑昆玉的声音清晰,冷淡,呼吸也很轻,仿佛一点都不觉得痛苦。
没得到回应,他又问:“我真的该死?”
对,你该死。
你应该下地狱,万劫不复。
祁白露抑制着自己狂热的恨意,拼命咽下喉头,过了很久,他的眼泪慢慢枯竭,心里的恨意也跟着枯竭了,声音干涩道:“自首吧。”
不同于上一次的请求,这次的三个字干巴巴的,疲惫且冷漠。
他们两个都是一堆死灰,郑昆玉来拨弄他,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一丝复燃的可能性,方才他回光返照,还有力气用火星子扑他,但他的心好像早就死了。
郑昆玉道:“那天你说恨我,我想不如让你永远恨下去,我想要看着你被他玩弄和厌倦,最后被彻底抛弃。”
郑昆玉的声音微微地变了形,不复方才冷静,仿佛在尽力克制着什么,他道:“但现在,我不在乎了。”
枝叶颤抖的簌簌声,并没让他的声音跟着模糊不清,郑昆玉道:“不会再有人困住你,以后也不会。
白露,你自由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月亮沉进宁静的死水,湖面上照不出一轮影子,从此毫无踪迹。
他说的话,仿佛有过最后的爱意与温情,又仿佛跟月光一样冷。
祁白露松开手,两只手一起握住听筒,确认自己没听错。
桌面上的纸张失去重力,一下子被风猛地拽向空中,哗啦啦腾空飞去。
“郑昆玉?”
祁白露失声叫他,但电话挂断了。
“郑昆玉!”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站在二十六楼的阳台往下看,像站在漆黑的孤岛上,掉下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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