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院内华灯初上,成串的灯笼就挂在院内,在冬雪的映衬下,院内像是掉了十几颗月亮般明亮。
崔家这种富庶华贵大多数都是有半旧的痕迹,但也往往显露在细微之处,地面是细陶块铺成,不知下头是否有热水流通,连地毯都被烤的暖烘烘。
夜间有下人送来切块的新鲜果子,也不知道这种天是从哪里运来的。
他没有来住的打算,自然未带衣物,下人离开就能备下几乎尺寸完全合适的全套新衣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崔季明与下人说过他怕冷,几处容易漏风的窗户都用毛皮盖住,点有无烟无香的暖炉。
但殷胥对这些并不关心,他想去崔季明以前住过的房内看看。
身为客人说这种话,实在是失礼,可他还是好奇胜过了理智,对管事开了这个口。
管事显然早料到,只道:“两院相通,贵人想去尽管去便是,三郎既让人安排您住在这厢,院内又无女眷,您便是可随意走动。”
殷胥这才披上厚斗篷朝她的旧屋走去。
或许是崔家的规矩,为了迎接随时可能归来的主子,崔季明房内也亮满了灯,暖炉烧的屋内暖和的很。
房门被合上,屋内亮如白昼,他站在屋内。
深色皮毛地毯,墙面上挂有些兵器和山水,书架上摆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很多都是全新的,显然是崔季明拿来充场面的。
他想去碰一碰,看看她的抽屉柜子,但一是觉得这样行为实在太过分,二也是想等崔季明回来,拿出些她收起来的小玩意儿,能够一起与他说笑幼时的趣事。
他四处转了几圈。
或许是他有些小心眼,或许是他难免在意,推门进了屋,他竟然想找寻言玉同她一起生活几年的痕迹。
但或许因为他当时是下人,怎可能在主屋内留下痕迹,唯一或许能跟他有关联的,只是八尺鼠灰缎屏风后的一张半旧的榻,窄到很难想像一个成年人可以睡在上头。
他移开眼,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在意这些。
毕竟,如今在这屋内的人,是他。
殷胥这么想了想,心头也松了松,他如同做贼般站到了崔季明的矮床边,先用手按了按被褥,这才缓缓试探的坐在了上头。
她从小到大,有一直躺在这张床上啊。
床内有熏香的味道,她其实也应该不大住在这里,但殷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被褥内蒸腾出了一点属于她的味道。
那不能称之为香味,毕竟崔季明往日里也不用香囊,但他就是觉得熟悉,仿佛一推门,就知道她在这里生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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