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北方的冬季是漫长而寒冷的,白皑皑的雪铺满了森林的每一寸土地,风吹过时,偶尔会有积雪自树枝上脱落,用一份微弱的声响撼动笼罩森林的寂静。
依莲尼亚淡然拍掉身上的雪花,望着不远处交汇在一起的脚印,一语不发。
她的步伐有些紊乱,因此输得彻底。
“你没事吧?”
“余没事。”
依莲尼亚一动不动,树赶不走她,“阁下先回去复命吧,余想在这里独处片刻。”
阿斯让拿起腰间的号角,回应道:“你手下那群卫兵也托我来找你,你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
对了,你为什么不带上卫兵一起巡林呢?”
“余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请阁下见谅。”
嗯,没法沟通……那就回去吧。
想是这么想,但要付诸实践,倒有些困难了。
半精灵满身雪渍,与平日威风凛凛的派头反差强烈,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阿斯让没法一走了之。
况且,回去后说不定还要被卫兵们审问呢:你有没有见到依莲尼亚大人?
哦,还有法莉娅,得让眼前这位保民官向她当面做出保证才行。
阿斯让重新拾起战斗结束扔在雪地里的树枝,指着依莲尼亚说道:
“保民官,你知道我以前是个斗剑奴。
我们斗剑奴私底下较量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输的一方要听从另一方的要求,是无条件服从。
所以现在我要求你:要么跟我回去复命,要么就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
保民官闻言依旧是副木然的模样,阿斯让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只觉得时间每走一秒,自己就愈发尴尬。
良久,她才轻声说道:“余请求阁下,勿要将余接下来的话语外传。”
“可以。”
依莲尼亚望向森林深处,“在余初来乍到时,余便带领灰石堡的民众剿杀了一头盘踞此地的绿龙,虽死伤惨烈,余却觉得……龙,倒也不过如此。
那时,余的血是冷的,而且那时余的表情比现在更加淡漠,所以旁人都说余是个冷血动物。
可后来……余在此地守望了一百二十五年,见证了数代人的生与死,余的血便慢慢热了。
余看着他们长大,就再看不得他们在余眼前哀嚎死去,再不敢说:龙也不过如此。
阁下,龙带给余的,只有痛苦的回忆……
余不愿再有人当着余的面死去,尽管漫长,但森林总有开春的一天,届时,余会独自找寻那头恶龙的巢穴,若余失败了,请阁下代余通知总督,请她不要再推脱,务必要派驻一位比余更有能力的保民官。”
“保民官,你这是在逃避责任,”
阿斯让道,“你要是死了,你想指望谁代为履行伱的职责?我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我了解我的庇主,她肯定会隐瞒你的死讯,在灰石堡里作威作福的。”
“……”
依莲尼亚沉默了。
将这短暂沉默击碎的,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哀鸣。
这是……人的惨叫?
依莲尼亚率先做出反应,半精灵的听觉较常人更加灵敏,阿斯让则紧随其后。
对了,号角。
阿斯让深吸一口气,用力吹响号角,嘹亮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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