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洗衣婆子拧着衣裳:“那不一样,从前宅子有多大,少爷们一成亲,分下的院子得比如今的还要宽敞。
这条巷子本来就清净,一片叶子落地都能听得到,三奶奶也是,做新媳妇的也不晓得收敛收敛。”
扫地的婆子心软,不免开脱道:“也不能这样说,三奶奶自进了门,从来都是一张笑脸谦让,平日里说话也柔柔的暖人心。
人声音也是压得够低的,怪只怪如今这家宅不如从前阔。
再说就三少爷那样的体格,才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你叫他能不弄出动静?夫人还盼着给庚家添丁生子呢,你一个婆子多什么嘴呐。”
唉。
那洗衣婆子心细,平日里看得多,闻言叹气连连道:“话虽是这样,到底另两个少奶奶还年轻,你说那夫妻间的事儿,听不见了倒还好,大家都死水一样过着。
这听见了,能不去想嚜?我看大奶奶那黑眼窝子就是熬的,心里乱,睡不着觉,爬起来去灶房点灯做衣裳,说是给三少爷做,只怕那针针线线呀,想的都是从前的影子。”
扫地的婆子听到这儿顿了竹帚,蓦然恍悟道:“难怪我昨儿三更起夜,从二奶奶房门口经过时隐约听见抽泣,今早起来就见她涂了粉眼影儿,怕是要遮肿呢……哎,这寡妇的日子熬一年两年倒还好,一辈子熬下去太苦了。
夫人也是,怎也不劝劝改嫁,还这样年轻,太不容易了。”
“改嫁?女人有了孩子就舍不得断不开咯。
早先夫人有曾提过,都要生要死呢,后来不敢提了……要说这几个媳妇也娶得难得,富贵没了,男人也去了,清寡寡地拉扯着孩子,一句怨言也没有,晚上哭,白天还是笑脸盈盈的出来见人……”
那洗衣婆子说完直起腰来,准备把拧好的衣裳挂去绳子上晾。
“西索——”
茶色木门上听见响动,两个人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便走过来,把院门阖起来。
……
白墙黑瓦下依旧清寂无人,那豆绿的樱草提花褂子失了魂儿,随在男子一袭灰蓝色竹布长袍后面走,心境却与方才大不一样。
秀荷咬着唇儿,其实回回都有顾着嫂嫂们,每一次那快乐来了,她都恨不得放开声儿唱,最后都只是紧紧咬住枕头叫嘤嘤的硬忍着。
婆子说得直白,听了心里虽不无委屈,然而想想也是。
都是女人,从前未尝得那其间味道,不明白也就从来不知道想念,后来尝得了几回,庚武不在时心里便莫名空得慌,想不承认都不行……何况嫂嫂们,夜夜都那样干听着。
低着头,胯儿一摇一摇走得飞快,为自己而羞,今后都不想也不要再与他“好”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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