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沫护送我到了禁宫,见到我爹的心腹在那里,我在这边绝对安全了,所以他就安心回他的东宫去了。
这个时候日头早落山了,宫人提着灯笼,摇曳着,影影绰绰的,四周异常安宁,忽然,雍京远山一声更鼓,隔着九重深宫飘了过来,我一缩脖子,怪瘆人的。
我娘在寿春宫念经。
她的面前有一个小宫女,侍奉茶水,顺便把我娘面前的经书翻动一下。
我娘见我过来,她把那个小宫女打发了,让我在一旁用净水洗过手,为他翻动经书。
我翻了十页,再也翻不下去了。
我娘认识的字不太多,但是念经还是绰绰有余,就是不太熟练,所以她念的有些磕巴,还极其的缓慢,我在那边跪坐着,手指伸着,那一页就是翻不过去,我的手指都快抽筋了。
我呼了一口气,坐下抱怨说,“娘,你这是怎么了?您想拜什么,为什么不跟着我爹信奉道尊,这样你不会念的经书他还可以帮你。
以你的愚钝程度,我看这辈子想修成大罗金仙,或者成佛什么的就不要想了,我爹倒是还有些可能。
你要是跟着他信道尊,说不定他成仙之后还能提携提携你什么的。
可你偏偏信佛,这不和我爹对着干吗?你念的经书,他不能碰,也不能帮你参禅,你说说,你们老夫老妻的,半辈子生分,老了老了,不粘在一起享享夫妻之乐,到时候……”
我娘睁开眼睛,看了看我,“橙子,翻书。”
“啊?”
我又看了看她,“哦,好吧。”
我翻了一页经书。
我娘双手合什,跪坐在绣着金色莲花的大垫子上,嘴唇翻动,似乎念念有词。
我腿不太好,不能跪久了,所以我坐在她身边,手支着脑袋,看着大殿外面。
今天的天其实不错,云彩都散了,一轮皓月挂于天际,光泽圆润,上好的玉玦一般。
院子中有繁花馥郁的香气,借着安宁的夜色逐渐弥漫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样的景色,让我有一种前世今生的错觉,就好像我的前世已经完结,它在我身后,只有我看着夜空,身边静寂到尘埃落定之后,才能回味回味。
我记得,从我小的时候就喜欢仰望夜空,不只我一个人喜欢这样做,我爹,我爷爷,我爷爷他爹,我爷爷的爷爷都喜欢这样做。
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站在摘星楼上,面对雍京千年繁华而感慨万千,无论那个时候他们是皇上,还是太子,或者曾经是郁郁不得志的皇子。
崔碧城曾经讲过一个笑话,他说皇上和太子是天生的敌人,皇上看着自己面前毕恭毕敬跪着的太子总是后槽牙疼,一面害怕后继无人而需要悉心教导,一面又要防着太子把自己提前轰到吉壤烤地瓜。
做皇上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万里江山总想着‘老天爷,再让老子多活五百年!
’,太子每天对着坐在御座上的那个爹,心中也一定在咬牙切齿,‘老不死的,你怎么还不死?’“承子……承子……”
“啊?”
听到声音,看到我娘已经念完了经,正拿着一个锦袋要往我的脖子上挂,我向后一躲,她的手指用力一拽,我脖子上面的黑色丝绳就被她抓住了,她看了看,有些奇怪的自言自语,“这是什么?”
说着,慢慢扯出了文湛给我的那块生辰玉佩。
她的动作停了一下,也没有说话,就又把玉佩给我塞了回去。
我也不太敢用力动弹,她这才把她自己手中的锦袋挂好。
我,“娘,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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