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一时片刻没有明白他的话,看他脸色有些微变,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继续说:“陶冶情操,孔子不是说过么,‘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兴观群怨,你见过丞相做这些事吗?”
我再一次被打断,蒋琬的声音更高了些。
我不知蒋琬的微怒从何而来,但心里又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与他争辩道:“人又不是草木,孰可无情?况且读诗怡情而已,又能怎样、又会怎样?”
“但是小公子是丞相的儿子,他将来必定要……”
蒋琬见我咄咄回言,也不改立场的继续回复,但这回变成了我打断他:“必定……呵,必定要继承其父之志对不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说辞。
我告诉你,我就是因为不希望阿瞻将来变得和丞相一样,不想他活得那样辛苦,你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人,你见过他睡过一个好觉,吃过一顿好饭吗?夙兴夜寐,并日而食,常年为了刘禅守在前线,一味地作践自己的身子,值得吗?”
话音一落,情之所至,说出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眼圈也有些红了。
蒋琬听到我直言不讳的叫出“刘禅”
二字,神色微变,略有些紧张,环顾了一圈周围,见没有他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可我却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一刻除了刘禅,我还想控诉好多人,比如刘备,为什么要在永安宫把这么艰巨的担子丢给那么忠诚耿直的一个人;比如关羽,为什么要失了荆州,使得他在隆中时所有的美好构想都化为虚影;我甚至还讨厌起了魏延杨仪等一干扰乱季汉上下团结秩序的臣子,要诸葛亮百忙之余还要来调停操心这些芝麻小事。
我一口气说完,不顾自己已经通红的眼圈,看着蒋琬,不肯退让。
“我本意并非如此。”
蒋琬叹口气,道:“你若觉得这诗文好,给小公子作读物也不错。
好诗佳作,或许可以使他将来快乐一些。
我这边也自会备一些治国理政的篇章,他早晚用得到。”
我见他语气软下来,心中也开始责怪自己过于冲动,也低了头,向他小声的道个歉,说:“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
蒋琬此时温言道:“你我都是为了小公子计。
只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使命。
比如丞相,为光复大汉天下而生,我则竭尽己力辅助他,让他可以早日实现心中的愿景。”
“你忘了么?张裔去世后,你曾对我说我必定是接替他成为新任留府长史之人。
因为丞相信任我,我要让他看到大汉未来的希望。”
蒋琬道。
我回忆起那日的谈话,也点了点头。
沉默的时刻里总含有一丝尴尬。
我作为丞相的妾室带着阿瞻常常出入留府长史的处所,多少有些不便,正想与蒋琬说日后差女婢送阿瞻来读书之事,蒋琬却先开了口,道:“你是夫人,我是下属,总归要避嫌,往后夫人不必再亲自往这里来了。”
淡淡的语气,虽是说中了我的心事,也不免多问了他一句:“是有什么闲言碎语进了你耳朵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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