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的被推开了,凌维诚端着一碗已经凉了的鸡蛋挂面,走了回来。
“那孩子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凌维诚叹息着道:“她只是一直蜷缩在床上,不管我怎么劝,她都说自己没有胃口,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
现在她的身体哪经得住这样折腾啊?”
“她和我们不一样。”
谢晋元低声道:“维诚你没有注意吗。
虽然在军营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已经让她拥有了一个优秀军人的素质,但是在她的身上。
仍然有出身富贵之家的子弟那种不可一世,或者可以说是目空一切的印痕。
像她这样拥有良好的家庭环境,又加入最优秀部队的女孩子,当真称得上是天之骄子,看起来虽然坚强得无懈可击,但是正因为她一辈子没有受过真正的打击,所以在被绝对意外的重击打倒后,她反而会比正常人更难重新爬起来。”
谢晋元轻叹道:“对我们这些军人来说,自己的部队就是第二个家。
虽然军人要学会用平淡的眼光来看待在战场上地生离死别,但是军人毕竟还是人。
不是机器,我们的血一样是热的!
只要把感情真的投进了军营,又能谁在听到这样的噩耗,知道自己家里的所有兄弟妹姐都战死沙场后,还能无动于衷?在下关那个一个小小的地方,我们就倒下了几万兄弟,倒下了几万平民,我简直不敢相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那可是连尸体都会叠起好几层啊……”
谢晋元再也说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全身一片冰冷。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进攻南京的主力,是以三个经历了淞沪会战,刚刚通过修整恢复元气的师团为主力。
这些部队的士兵,血战了整整三个月时间,每一天他们都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度过,他们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太需要发泄,需要用什么去放松了。
但是在上海这样一个有着多国的租界,有着太多枝连错杂势力,更早已经成为世界关注舞台的大都会中,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只能勉强压抑住一个正常的人类,在经历了三个月的战火洗礼后,也会不正常的破坏欲望。
但是在南京却不同了,那里是国民政府的首都,在那里没有租界,没有工部局,也没有那么多天天想着报道战争的中外记者。
当南京这个美丽的城市不攻自破,终于落到一群心理极度压抑,破坏的欲望已经积压到极限的军人手中时,按照人类历史上大规模战争留下的记录,为了缓解士兵的压力,日本军部很可能会下达最野蛮,也是最有效的命令……放任士兵自由行动!
想要拥有一支在战场上面对任何危机,都能爆发出最强大战斗意志的疯狂部队,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仅仅是严格的训练和武士道精神这么简单!
疯狂的背后,隐藏着的往往就是人类经过五千年的文明,仍然无法清洗和进化掉的兽性!
只有将这种兽性不断的强化,甚至是刻意的放纵,才能培养出一台真正疯狂的战争机器!
谢晋元轻轻吁出了一口长气,他扭头望着雷震,道:“雷震,等你身上的伤全好后,就走吧。”
“我们南京保卫战仅仅进行了十二天,就失败了。
对不起,我前面对你说过的话,看来必须要收回来了。
现在我谢晋元的命,已经轮不到自己来做主了。”
说到这里,谢晋元猛然抬高了声音:“但是如果有一天,抗战又出现了希望,我可以带着部下重新返回战场的时候,我希望你就算是在千里之外,能够得到这个消息,还是能够日夜兼程的赶过来,找到我!”
挣扎着爬下床,谢晋元在自己的床头柜里找到了几本书和一本字典。
他把这些东西,珍而重之的送到了雷震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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