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冷澄澈的清晨,宫室间弥漫开一股静默的雾气,隔绝了君臣间长达数十年的漫长信任。
李隆基站的不耐烦,耳目被蒙蔽,连知觉也迟钝了。
他用力瞪了瞪眼。
岂知片刻之间,张九龄竟然扬起眉毛,用力扯住衣袖,两眼冒光。
“宠妾灭妻寻常事,李家男儿重情风流,宗室中韵事甚多,岂算大过?至于所谓不学无术、心生怨怼,皆是查无其行,徒然揣测之语。
民间多言‘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道;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终古少完人’。
太子年少丧母,思念先人,偶有怨怼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于圣人座前,侍膳问安不曾偏废,论迹并无可举查之处。
如此论,太子年长无过,如圣人决意废储,恕臣无力奉诏!”
李隆基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张九龄却不给他丝毫机会。
“倒是圣人,画地为牢,建‘十六王宅’圈禁诸皇子,既无名师教导,又无政事挂心。
年龄已长,日长无事,只以内宅争斗,兄弟争锋为乐。
太子不学无术,心生怨怼,根源皆在于此。”
他越说越没有顾忌,李隆基勃然大怒,眉目一凛,裹挟风雷之势,昂首破口大骂。
“小儿不争气,倒成了朕的过错!
当初朕兄弟五人与三个堂兄被祖母幽闭宫中,不出门庭十余年,别说名师,身边连个认字的都没有。
长史日日磋磨,动辄打骂,连衣食都不得周全,日子过得比掖庭罪女也不差什么。
纵是朕的姨母窦氏夫人拼了性命周旋维护,还是眼睁睁看着六弟弟病死了。
此种逆境,朕与大哥、四弟照样头悬梁,锥刺股,读书习武,磨炼心性,才能开创这不下贞观的开元盛世!
即便不是朕继位,朕的大哥也会是明君!”
李隆基与宁王李成器、薛王李隆业共赴患难,情分极深。
因宁王曾有过居储位而让贤的往事,寻常时候李隆基不怎么提起他。
这会子连宁王能做明君的话都喊了出来,显见得是动了真气。
高力士站在二人身后,饶是见惯场面,仍是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抖了抖耳朵。
张九龄却毫不相让,抬脸直面君上,硬邦邦道怼回去。
“开元盛世,多仰赖武皇留下的体制、人才。
圣人登基之初,信任重用之人,也多是武皇培养、任用过,再提拔至朝中。”
李隆基听见他口口声声‘武皇’二字,已极不满,再听他将开元功绩归因于祖母,更是火从心头起,连声冷笑,“朕还不知道,相爷原来十分怀念武周代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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