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绍,这算什么,”
王主任摆摆手,漫不经心道,“我跟你说啊,你就在学校好好跟着高校长混,过几年你就晓得了,这点钱不算什么。”
绍吴点头:“是的,是的……来,高校长,王主任,我再敬你们一杯。”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兴,走出私房菜馆时已是深夜,绍吴把高校长和王主任分别送上出租车,目送着出租车开走了,才总算扶着树,长长呼出一口气。
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寒意,但风已经变得柔和许多。
绍吴一手扶树,一手捂胃,闭着眼。
几秒后,他猛地弯下腰,“哇”
地一声吐了出来。
他喝了太多白酒,整个胃像被烧穿了,不是疼,只是很烫很烫,仿佛有人在他胃里灌了开水。
他吐得涕泪齐下,五脏六腑绞在一起,也像要被吐出来了。
吐过一阵,胃里舒服许多。
绍吴抹一把眼睛,没能把泪水擦干净,仍是看什么都模糊。
真是狼狈至极。
春夜的月光落在地上,亮堂堂。
绍吴身上难受,思绪是清晰的,他想着范鹏飞的九万块钱红包,他想如果杨书逸有九万块钱,那他就能读研究生了。
这个想法和杨书逸是直是弯无关,也和杨书逸究竟喜不喜欢他无关,他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地怜悯杨书逸,就像高中的时候他跑到老班办公室质问为什么杨书逸要坐“专座”
,就像汶川地震之后他陪杨书逸为双亲立起衣冠冢。
这种怜悯——绍吴甚至觉得这种怜悯与他爱他无关,就算他不爱他,他也还是会忍不住怜悯他。
单是这怜悯,就足够他为他肝肠寸断了。
绍吴迎着风慢慢地走,脚步不稳。
他走了很久,直到手机还剩4%的电量,他终于,在春晖小区门口停下。
小区的围墙已经被喷上大大的“拆”
字。
果然就要拆了。
学校外面的夜市没有了,松溉街上的麻辣烫小店没有了,现在连春晖小区都要拆了。
虽然永川还是永川——但那些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都渐渐地,像5·12那天倒塌的旧墙一样,化为废墟,化为粉末。
绍吴坐在春晖小区门口,十二点一刻,他拨了杨书逸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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