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马里亚纳海沟&rdo;又在icu里横陈了两天,终于&ldo;刑满释放&rdo;,被推进了一个允许随时探视的单间。
病床来回动,又被搬来搬去,费渡精力再不济也被震醒了。
他吃力地睁开眼,不知是因为用药缘故还是单纯躺太久,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费渡很不习惯这种任人摆布的境遇,在骤然明亮起来的环境中狠狠地皱了一下眉,用力闭了一下眼,企图挣扎起来,好歹要弄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突然,他的眼睛突然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随后一个温热的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似曾相识的触感让费渡一下安静了。
&ldo;我在这,&rdo;那个人在他耳边说,&ldo;什么事也没有,休息你的,睡醒再说。
&rdo;麦克白(二十八)那好像是来自他梦里的声音,熟悉得令人战栗,圆了他一个经久的期待。
费渡拧成一团的眉头缓缓松开,在臆想中的浅淡烟味中放任了身不由己的睡意,陷入沉眠之前,他还惦记着想要握一下盖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可惜,一条胳膊上打着吊针,另一条胳膊被石膏禁锢得死死的,四肢十分不够用,只好作罢。
费渡只要有自主意识,就好似重新握住了命运的权杖,他心里仿佛有一座镇守一方的石头山,寸草不生、坚不可催,也不需要什么求生意志,自然能熟练地将杂念清扫一空,尽最大努力配合着调节自己几近衰竭的身体机能,每次睡眠都是他的&ldo;充电&rdo;时间,每一天醒来,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当然,骆师兄的&ldo;照顾&rdo;功不可没。
此人自称是来照顾他的,其实正经活都是人家护工在做。
骆闻舟每天的日常任务,就是跑到他这来吃三顿饭,然后游手好闲地用他病房的电视看球赛和美食节目,看到他精力不济地睡过去才走。
最令人发指的是,他每次吃饭还都要专门跑到上风口,让排骨汤的味道一丝不浪费地飘过来,同时,电视里正在播放高清镜头下牛排由生到熟的过程,&ldo;滋滋&rdo;作响‐‐声色香味,围绕着僵尸一样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费渡,可谓四位一体,让他从身到心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ldo;恩将仇报&rdo;。
正在打营养液的费渡用无声的目光注视着骆闻舟。
骆闻舟迎着他的目光,好像一点也看不出里面沉默的谴责,兀自发表着口头小论文:&ldo;我妈熬的排骨汤,熬得什么玩意,我早说让她这种水平比较&lso;低洼&rso;的选手红烧,不听,非得说红烧不健康,要清炖,看,调料放的时间就不对,盐也不对,火候更别提,喂猫吃,我估计猫都得给刨出来埋了。
&rdo;然后费渡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边絮絮叨叨地嫌弃,一边一口闷了大半碗。
费渡:&ldo;……&rdo;骆闻舟和他对视了一会,好像恍然大明白了什么,很贱地往前一探身;&ldo;怎么眼巴巴地盯着我,你想吃吗?&rdo;费渡冲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骆闻舟毫不犹豫地叼走了最后一块排骨:&ldo;等什么时候你能叫我&lso;哥&rso;了,再给你点甜头。
&rdo;费渡:&ldo;……&rdo;他其实对排骨汤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看着骆闻舟很有趣,这位先生有一人当百之聒噪,一走进来,就把冰冷空旷的病房撑得活蹦乱跳的。
骆闻舟在他面前直播完吃饭,也不劳动护工,自己一瘸一颠地收拾完碗筷,然后做贼似的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医护人员们暂时没有回来的意思,他飞快地掩上门,溜到费渡病床边上:&ldo;做一点违反纪律的事,不要声张。
&rdo;费渡垂下眼,往自己身上瞟了一眼,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实在没有什么可供&ldo;违纪&rdo;的空间,于是有点期待地看着骆闻舟,想和师兄学习一下时髦的玩法。
……然后他就看见骆闻舟不知从哪摸出一小瓶蜂蜜。
费渡面无表情地想:&ldo;哦。
&rdo;他真的不是一两个月不能大吃大喝就馋得受不了的那种人。
&ldo;悄悄的,&rdo;骆闻舟像个兜售大烟的犯罪分子一样,压低声音对费渡说,&ldo;就给你一口,多了没有。
&rdo;说着,他把几滴蜂蜜倒在了瓶盖里,兑了一点温水化开,随后用棉签蘸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涂在费渡看不见一点血色的唇缝里。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