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逼着你出去为娘和大姐报仇,是不是太难为了你了?”
二姐低声道:“其实你也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孩子罢了。”
雷震呆呆的望着二姐,不知道为什么,二姐明明就坐在他的面前,但是却似乎变得遥远起来。
一种不安甚至不祥的感觉,在雷震的心里越来越重,他张开嘴刚想说话,二姐突然扭过头,对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厉喝了一声:“谁?”
雷震下意识的迅速扭头,但是那个方向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就在雷震还在四处巡视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刺响,和二姐发出来的压抑的呻吟。
当雷震扭回头的时候,雷震的眼睑在瞬间被他他自己生生振裂!
雷震睁着一双已经蒙上一层血雾的双眼,猛然发出一声绝望到极点的悲嗥:“二姐……”
就是那半片给雷震煎出最后一颗荷包蛋的铁锅,现在已经深深没入了二姐的胸膛。
二姐的双手紧紧握着那半片带着锋锐边缘的铁锅,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一片惨白,她望着在这一刻再也没有半丝人样的弟弟,在她的眼睛里除了不舍之外,留下的就是浓浓的歉意。
“弟弟……你知道吗,我以为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在你满月的时候,把一枝用玉米杆做成的枪,放到了炕上,现在我却很高兴那样做了……要是你这一辈子,真的注定一定要去拿起枪,要去当一个兵,那么……就用你手里的枪,去杀鬼兵,去为娘和大姐报仇吧!”
二姐倒在了雷震的怀里,剧烈的痛苦,让她伸手死死抓住了雷震的衣襟,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身的力量,叫道:“我不要你陪着我,我要你走出这里,我要你为娘和大姐,为我们全村的人报仇!
我要你每天都在心里想一遍,娘和大姐是怎么死的,我要你给我记住了,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雷震,你听到了没有?!
雷震,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雷震你告诉我,你能不能杀光那些鬼兵,你能不能让娘和大姐,就算躺在地下,也能为救了你而高兴?!”
望着气若游丝的二姐,听着二姐拼尽全身力量留下的遗言,雷震拼命的点头,他现在除了点头,他还能做什么?当二姐,雷震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躺在他的怀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的时候,一声痛彻心痱、狂极、疯极、凄极、厉极的狂嗥,就犹如一头重伤不治,却依然在阴冷的寒夜,面对一轮皓月发出长嗥的野狼,那悲呛的呼啸,在瞬间就狠狠撕破了这片深暗的、广阔的、悲伤的、绝情的、无公的天幕,直直刺向那无边无垠的苍穹!
他们雷家的三姐弟,从母亲那里继续到的血液,本来就是疯狂的!
天狼皓月在这一天晚上,全村几乎家家门前,都飘起了白色的纸钱,嘶心裂肺的哭声四处可闻,隐隐还掺杂着一阵阵惊呼,那些面对野兽虽然努力反抗,但是仍然没有保住自己贞洁与清白的女人或妇人,逐一选择了中国女人最常选择,往往也只能这样选择的路。
一座座坟墓,在一夜间修建起来,雷震就那样静静的坐在三座新坟和一座旧坟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雷震不会写字,他面对自己的爹,自己的妈,自己的大姐和二姐的坟墓,他在心里反复的默念着同样一个词……报仇!
他一遍遍的念着,直到这个词深深印入了他的骨髓最深处,任由这个词语在他的血液中不断沉淀不断翻腾。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那个已经年过古稀,曾经亲眼看着雷震在满月里抓阄的村长,几乎没有人敢靠近雷震。
每次村长过来,看着象一尊石像般呆呆跪在坟前的雷震,他就会发出一声叹息,在留下几个也许是烤红薯,也许是烤土豆的食物,又默默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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