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单上的那条黑色长裙,是私家定制的绝品,十年前奥斯卡的三任影后,点名请我为她设计红地毯上礼服,这条裙一反当时倡导现代女性干练自立的中性风格,回归三十年代的华丽复古,突出衣着者的纤弱高贵气质,是之后全世界报刊的首选封面对象。
叹口气,我胡乱拉扯开地上堆聚的这些矜贵衣物,心里纳罕沙西娅把它们弄出来做什么。
忽然灵机一动,我仔细检视,这一个冬季正热卖的代表作品,不见了。
那是一款大红色皮革镶嵌粗呢披肩,点缀以金属质感铁蝴蝶图案,是今年的最受追捧单品。
沙西娅在t台上穿够了穿烦了我设计的衣服,日常生活中一条牛仔裤,一件运动外套,都是街头随便买的,穿到最脏就自己守着洗衣机洗,水波轮一下一下转过去,对她来说不是劳作,倒是享受居多。
她会拿这条披肩,我想唯一的原因是,它有一个对外宣传的名字:倾慕。
回身冲到楼下,不请用人的坏处这会就出来了,完全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幸好,我看着她长大,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那些一路走来的对话,想起来都在耳边;“沙西娅,你出去的话,要记得告诉我。”
“可是我看不到你。”
“那么打我电话。”
“你电话常常不通。”
“昂…。
那你最少要留个字条给我吧。”
从此以后我就常常在餐桌上看到很多很多字条。
有时候她只是出去散步,而我就在楼上发呆,也会郑重地写:“我出去一会儿,也许五分钟回来,如果我半小时还没有回来,请报警。”
她说得出我做得到,半小时不回来,我真的会报警。
后来,我们两个都丧失了仅有幽默感,但是效率高得吓死人。
今天也不例外,在餐桌上那只日本风格的大圆盘里,她潦草的字迹在便签纸上,写着:“我去十三街,维纳斯书店,不回来。”
不回来那三个字吓了我一跳。
赶紧窜出去,住宅区中家家灯火辉煌,防范严密,这是各国狗仔队的常规活动区,我有任何异动,说不定明天就上了报纸头条,白纸黑字写着:知名设计大师,夜变草上飞,于住所附近暴走。
情急关心,管不了那么多。
大略看看左右无人,我先活动了一下手脚,小心地把衣服脱下来,脱光…连小裤衩也没有例外,然后咚的一声爬到地上,嘴巴里念念有词,很快身体逐渐拉长,那一百零八块属于人类的骨骼软化消失,四肢顶端出现适合快速地面行走的软掌,原来的皮肤从人类白种人,慢慢变得像蜡烛那样微黄透明,再逐渐呈现和我周围经冬草坪一样的深绿色,即使有人细细查看,也会以为我就是草坪的一部分。
现在,我的行走速度可以达到两百八十公里一小时,而且只要稍微小心一点,所到之处都风平浪静,不会有人围着我索要签名,或者奉上自己的服装创作意图得到赏识。
顺便说一声,其实这些有时候还挺享受,最讨厌的是尖叫声,常常有两个回合---一个回合是发现有名人,一个回合是感叹,这老头太难看了…蹭蹭蹭我这就开始四肢着地飞奔了,说起来,开什么车都不会有开自己那么爽。
操作极其方便,动作极其灵活,路况适应能力极其强,发动反应时间微乎其微,窜到最高速度,也一点声音没有。
趟草地,过大路,爬高楼,钻下水道,既无红灯也无堵塞,走的是最直线距离,所以我很快就到了十三街,很快就发现了那家维纳斯书店。
老实说,这家书店其实半点也不打眼,小小一张门脸,藏在一家面包房和一家咖啡店中间,名字叫维纳斯,大概设计师也就懒得想装修创意了,直接在门上钉了一个巨大的心形标志,三更半夜的,一闪一闪的还亮着。
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三四个小时,不知道沙西娅是否就在此地。
这个问题还没有真正问出来,答案已经在五十米以外出现,体重四十七公斤,身高一米八七,三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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