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死前是从太女的旧寝殿出来,这一点毋庸置疑。
小内侍低头嚼舌根,穿过帝寝庑廊时却闭了嘴,生怕被人听了。
帝寝内此时灯也熄了,女皇将近一夜未眠,面上是深不可测的疲倦,只有太女站在她面前,周围连一个内侍也没有。
“胡闹得有个度。”
女皇分明已经知道李乘风借殷舍人之手获取她的医案,分明极其愤怒,却也只是心平气和地提醒了她一下:“女官也好,朝臣也罢,都不宜走得太近,哪怕朕不计较,御史台也不会令你好过,明白吗?”
她避重就轻,只说她与女官私通不好,却不提窃取医案的重头事,一脸的风平浪静。
然而仅这样,就能够令李乘风有所收敛,至于她会收敛几分,那是另一回事。
眼下女皇要的是“了如指掌”
的权威,以证明她对宫城也好、帝国也好,仍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欢娱达旦之后的李乘风一句话也没有,收敛一时对她而言确实没什么坏处,但她已快要按捺不住内心对控制权的渴望。
殿内沉寂了一会儿,女皇又道:“你没有子嗣,所以要对幼如格外关照。
不要逗她,她已不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逼迫不是办法,要让她心甘情愿。”
女皇说着起身:“所以朕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你不要插手。”
李乘风知自己在此局上已是输了一步棋,只得躬身称“喏”
。
女皇转过身,想起昨夜的哭声,心中懊恼又烦躁,她有一瞬的局促,面对阻拦了她去路的一架屏风,不知是往左还是往右,最终将手往背后一负,从右边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天快要亮了,李淳一仍在梦中徘徊。
梦里满是酽酽墨味,也是秋日,天朗气清,她面前摆着抄不完的书。
东风从窗户涌进楼阁,纸张随风翻动,看似自在,实际却受制于镇纸的重量无法脱身,她心血来潮拿开镇纸,写满字的纸张便接二连三地与东风恣意私奔。
她不管那些逃离压制的纸,也不回头看,心中腾起一些微妙畅快。
再提笔要往下写时,身后却有脚步声逼近,有人拾了她的纸走近她,但她仍没有回头。
空气中的墨味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沉缓迫近的桃花气味。
秋天里为什么会有桃花呢?窗前的桃花明明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败了。
她恍神之际,一双手越过她的肩膀将她沾了墨的袍袖挽起:“你真是很邋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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