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城中放贷之人众多,其中以张令、王百林二人最为跋扈。
明夜堂顺着二人往下一查,便发现二人常去鲁家酒肆买酒,而这酒肆后门恰好通向盛可光玉器铺子后院。
如此一来,线索便齐了:李氏与盛可光悄悄放贷,盛可光找了张令和王百林两个混混头子为其办事,找人、收款、追债,全是张、王二人负责。
放贷得回的收益,一部分给了李氏。
李氏不好在梁京城内用这钱,便全都偷偷带回老家,化作宅子田地。
杨松儿正是从张令手中贷的钱。
靳岄起初不确定盛鸿是否参与其中,便引他到酒馆里,让他听听杨松儿这事。
谁料盛鸿反应剧烈,这下正好让靳岄确定,他对盛可光和母亲李氏放贷之事也是心中有数的。
盛可亮身为刑部尚书,正三品官,家眷擅放私贷,一旦被查出,十分严重。
如今牵扯了人命官司,更是不好脱身。
岑融平白插入一只脚,常律寺愈发难以压下。
在靳岄的设计中,一切原本都十分顺利。
他唯独没有想到,那枉死的杨松儿与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
他去见谢元至,又等了许久许久。
这回紧随监视的人没有离开。
他一直等到夜色浓重也不肯走。
殷氏开门请他入内,谢元至问他为何不避讳尾巴,靳岄跪在他面前,长长一叹。
他跟谢元至说碧山盟订盟之日,碧山城中纷纷死去的人。
歌楼上跳下的姑娘是城中有名的艳妓,才色双绝。
触柱身亡的文士白发苍苍,殉死前烧尽了自己写的书稿。
还有许多人,都是平头百姓,低哑的哭声叹声弥漫整座碧山城。
“为国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祸之所起。”
靳岄低语,“可这苦若是因我而成,那又该如何?”
“这怎么是因你而成?”
谢元至将他扶起,劝慰道,“大瑀北境是积重难返,其积必有源,你一个小小人儿,哪里有这般通天本事?先生知道你心头诸多苦楚,但你不必这样辛苦自己。
为人臣者,该说话时说话,该力谏时力谏。
你便已经做到了该做的所有事情。”
靳岄又与他说起杨松儿的事情。
谢元至仔仔细细地听,苍老的眼睛里露出亲昵笑意。
“子望啊,你从来没变,先生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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