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渡默不作声地从他手里抽走了杯子,扫过了骆闻舟的指尖,他突然想:&ldo;我在这住着,其实他也不方便。
&rdo;在自己家里看个东西,还要半夜爬起来躲进书房。
一个屋檐下,各自都躲躲藏藏的,对两个人都是消耗,这是何必呢?费渡垂下眼,把这句话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几次三番想起个话头,可是一杯水喝完,他也没能开口。
他像个行走在沙漠中,全身皲裂的旅人,而骆闻舟和这小小的宅子,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半瓶水,哪怕内有砒霜,哪怕冰冷的理智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他也不舍得放弃。
两个人相对沉默片刻,骆闻舟忽然开了口:&ldo;我在查我师父真正的死因,最近正好有一些线索。
&rdo;费渡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几乎吓了一跳。
&ldo;牵涉太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rdo;骆闻舟定定地看着他,说,&ldo;不排除可能跟你也有关系,我现在有很多事没有理清,没法估量出能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多少,所以你得给我几天时间‐‐我坦诚到这个地步,你看行吗?&rdo;费渡从来没见过这样&ldo;条分缕析&rdo;的隐瞒和坦诚,愣了一会,下意识地点了个头:&ldo;行。
&rdo;骆闻舟松了口气,他方才看着费渡慢吞吞地喝完那杯水,心里突然有种无来由的预感,总觉得自己如果不说点什么,之后会发生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事。
他伸手一拢费渡的肩:&ldo;那你早点……&rdo;费渡毫无预兆地拉过他的手腕,用力一推,骆闻舟重心顿失,一个趔趄撞在沙发扶手上。
费渡用膝盖抵着他,歪头看了看他,忽然一笑:&ldo;不过师兄,打发我,不能只是口头吧?&rdo;韦尔霍文斯基(六)骆闻舟对这种神一样的变脸叹为观止,无奈地伸手撑住沙发靠背:&ldo;你……&rdo;费渡飞快地把他的身搜了个遍,先下手为强地顺走了那副可恶的手铐,并用半秒钟考虑要不要收为己用,继而又理智地放弃‐‐他没有警察叔叔业务熟练,搞不好会作茧自缚‐‐于是他一扬手,把手铐远远地扔进了餐厅。
骆闻舟:&ldo;……&rdo;&ldo;吃一堑长一智&rdo;,挺好的,这孩子将来放出去吃不了大亏。
骆闻舟小心地扶住他的腰,叹了口气:&ldo;你知道你现在不宜剧烈运动吗?&rdo;&ldo;那就不要剧烈的,你不喜欢温柔一点的吗?&rdo;费渡的膝盖挤进他腿间,刚离开被窝没多久就凉下来的手顺着骆闻舟的下摆钻进了他的衣服,冰得他一激灵,费渡亲了他一下,呓语似的轻声说,&ldo;以后会喜欢的,相信我的技术。
&rdo;骆闻舟有点惊奇地看了费渡一眼:&ldo;等等,你说什么?&rdo;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费渡对上他的目光,瞳孔里映着一对倒影,好像把骆闻舟整个人圈了进去,在灯下折射出一层一层的光,炫目得不可思议。
然后他对骆闻舟笑了一下:&ldo;哥。
&rdo;骆闻舟当时就忍不住抽了口气,头皮一阵发麻,身体立竿见影地发生了变化。
费渡当然感觉得到,乘胜追击地顺着他的后脊一节一节地往下按:&ldo;我想要你。
&rdo;这本来只是一句信口而至的调情,可是在说出口的瞬间,却突然在费渡心里卷起了轩然大波,像莽莽雪原中惊破了冻土的不速春风,无中生有,席卷而至,巨大的回响在他肺腑中激荡,震颤不休。
就好像他不经意间吐出了一块带血的真心似的。
这让费渡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几乎带着几分虔诚找到骆闻舟有些干涩的嘴唇,将那句话在心头重复了一遍。
&ldo;我想要你。
&rdo;他想。
他这一生,不断地挥别、不断地挣扎,也不断地摆脱,他从未留恋过任何人、任何东西。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陌生的渴望攫住,平静的胸口在不动声色中起了看不见的波澜,轰然淹没了他灵敏的五官六感。
费渡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自己一贯的套路和技巧,满嘴的甜言蜜语归于哑然,只能凭着本能去靠近肖想过许久的猎物。
骆闻舟几次三番扛住了诱惑,自觉已经快要成为一位&ldo;脱离了低级趣味&rdo;的伟人,马上将成就一段教科书级的&ldo;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rdo;。
不料胜利前夕,敌人的攻势居然平白无故升了级。
他来不及反应哪里不对,钢铁般的意志已经在&ldo;糖衣炮弹&rdo;之下土崩瓦解‐‐最后的理智只够发出一声穷途末路的叫喊,提醒他&ldo;沙发太硬,容易受伤,回卧室去,别忘了锁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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