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回好多了吧？&rdo;浆果香从白瓷包裹的挂香里散开，像一阵清冽的风，把车里的空气洗了一遍，费渡叹了口气，&ldo;他这车我开了几天，快熏出脑震荡来了。
&rdo;肖海洋没心情和他讨论这些小情调，飞快地推了一下眼镜，他一只手犹犹豫豫地扶在了门上：&ldo;你……你应该知道怎么走了吧，劳驾把我放在最近的地铁站口。
&rdo;费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ldo;你不想和我一起去吗？&rdo;肖海洋声音有些发涩：&ldo;我被停职了。
&rdo;&ldo;那不是正好，&rdo;费渡一笑，&ldo;你停职，我没职。
咱俩现在都是普通公民，私下里去拜访一个小女孩，不是以警方名义问话，也不用非得通知监护人。
&rdo;肖海洋不吭声。
费渡一耸肩，果真把车靠了边，停在一个地铁站门口，十分无所谓地说：&ldo;那行，不想去你就下车吧，今天麻烦了。
&rdo;地铁口人来人往，一个小小的书报亭仰面朝天地支着摊，旁边正小火煮着一锅待售的玉米。
肖海洋把车门推开了一角，寒风立刻在他的眼镜封了一层白汽，费渡也不挽留，兀自打开车载广播，声音清脆的主播正在聚焦社会热点。
&ldo;那么现在，&lso;校园暴力&rso;重新成了热门话题之一，不知道大家在学校里有没有经历过不为人知的心酸呢？来自手机尾号&lso;0039&rso;的朋友说：&lso;我上小学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有一次被班里几个同学堵到，骂我是狗崽子，还把我扔到了河里，河水刚刚结出一层小冰碴，冷得刺骨，从那以后，我腿上就落下了毛病&rso;‐‐唔，看来这是一位比较年长的朋友发来的一条有温度的信，他当年的同学真的很过分，四十年都念念不忘……&rdo;肖海洋缩回了自己迈出去的那只脚，一言不发地关上了车门，板着脸正襟危坐在副驾上。
费渡观察他，观出了一点颇为有趣的地方‐‐这个肖海洋身体的重心永远都是前倾的，肩膀和后背永远都是绷紧的，眼镜片后面的目光充满警惕，好像随时准备冲出去炸个碉堡什么的。
费渡眼角露出一点笑意，重新挂挡，踩了油门。
&ldo;昨天你可能没听见，其实夏晓楠交代了一些校园暴力的细节，&rdo;费渡好像毫不在意地跟他泄露机密，余光瞥见肖海洋一字也不敢漏听的专注，他就接着说，&ldo;我们现在怀疑，这个育奋中学里存在性侵同学的情况，但是相关涉事人员‐‐无论施暴方还是受害人，都不肯承认。
&rdo;肖海洋略微睁大了眼睛。
费渡却不往下说了，话音一转：&ldo;要不是因为这个，王潇其实就只是个参与离家出走的普通学生，你只顺路去过她家一次，居然就能立刻准确地报出地址，果然是过目不忘。
&rdo;其实即使真正过目不忘的人，在被问及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小细节时，也需要有一个回忆和反应的时间，能脱口而出的，除了记性好，还得是他很熟悉的事。
这是肖海洋的习惯，每次接到一个新的案件，他都会花时间在第一时间把庞杂的信息事无巨细地整理一遍，来来回回地用心思考过很多遍，这才能具备&ldo;点读机&rdo;的功能，在别人问起的时候随问随答。
然而此时，肖海洋只是有些局促地略低了头，没有解释。
&ldo;说真的，一般人如果不想去，最多报给我一个地址，不会我一说上车就立刻上来，所以你打心眼里还是想去，对吧？你嘴上说得难听，其实还是放心不下这个案子，否则不会停职第二天就匆忙跑来交检查‐‐写了个通宵？&rdo;肖海洋眼睛下面挂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终于开了口：&ldo;交了检查可能也没用。
&rdo;泄密但未遂，这事可大可小，可以不了了之，也可以直接开除公职，全看相关负责人怎么处理。
肖海洋吐出口气，望向结着水汽的窗外，自嘲地咧了咧嘴‐‐就算骆闻舟本打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大概也被他冲动之下那一串难听的话气晕了。
费渡忽然问：&ldo;顾警官是个什么样的人？&rdo;肖海洋没料到他有此一问，犹豫了片刻，搜肠刮肚，落到口头，却只是一句干巴巴的：&ldo;……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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