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气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胤禛赶紧打消了看笑话儿的念头,淡淡地对戴铎说:“你先下去吧。”
他竟然不追究!
戴铎大喜过望,自以为赌对了,喜之不尽地叩头:“奴才谢主子隆恩,必定肝脑涂地以报之。”
“四哥!”
胤祚急得跳脚,拿袖子抹抹脸,转身就走。
“真生气啦?别动。”
胤禛跟上去把弟弟拽住,递上张绢子,“擦擦脸上的猫尿吧,丢人现眼。”
胤祚哼一声,把那绢子丢在地上泄愤似的踩两脚,表示这是原则问题,不接受讨好。
胤禛不怒反笑,好脾气地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条,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慢悠悠地说:“这样的人,一剑杀了,岂不是太可惜?要我说,就该把他派到岭南、西域那些不毛之地去,或是找药材,或是经商,折腾个一二十年,等到咱们大业已成的时候,再把他叫回来。”
“等他千里迢迢赶回京城,眼看以前一个府的同僚升官发财的时候,再赐死。
然后弄个匾额写上“无耻之徒”
,挂在他家大堂正中,让他十族以内的亲眷全部来哭灵,哭满七七四十九天,最后再给他立块碑,写上‘千古罪人钱某之灵’也就完了。”
胤祚听得手一抖,惊恐地看着哥哥。
我的额娘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得罪了四哥,真是死都不得安宁。
因为皇帝的一时兴起,绣瑜这个小小的散生,顿时繁琐了起来。
七八日前,内务府的陈安生就开始带人在浮翠阁上搭台子,又命人来问戏酒果菜的安排:”
皇上说了,冬月里没什么节气,索性借着娘娘的生日,大伙儿乐一乐,全按着您的喜好来布置,务必要妥妥当当的。”
内务府用大红洒金纸递上厚厚的菜单以备选择,什么“九天王母蟠桃宴”
,一百零八道菜肴全部用时新水果,或是苹果入菜、或是鲜橘摆盘、或是蜜瓜镂刻。
什么“青鱼千秋团圆宴”
,是用河里的新鲜鱼虾为主料。
又有“山珍八宝四季如春宴”
,主菜是山鸡野獐并各类菌菇熬的汤锅。
绣瑜看看菜单,再瞧瞧小厨房里的一百二十挂清汤寿面和若干红鸡蛋,仿佛感受到了皇帝无声的嫌弃,默默吩咐:“竹月,把面和鸡蛋退了。”
你康大爷不吃!
夏香也替她抱不平:“要我说,娘娘这些年也太俭省了些。
虽然皇太后还在,但您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关起门来做个生日,算得了什么?”
绣瑜颓然长叹,世上最无奈的事莫过于,当你只想跟大儿子小孙子一块儿热热闹闹吃碗“团圆吉祥省心省事鸡汤面”
的时候,却偏有人要你吃“金碧辉煌仇敌满座、只吃面子宴”
。
更糟心的是,大办生日又跟吏部封赏将领一事联系在一起,大家伙儿揣摩出皇帝爱屋及乌的意思,这下办酒席就不仅是内务府的事了,连礼部都过来问,娘娘过生日需不需要咱们安排点什么呀?宗室福晋们也都递牌子进来表衷心。
绣瑜忙得脚不沾地,康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畅春园住了几天,砚台都干了也没人来磨墨,话没说上两句,反倒听了一耳朵流言蜚语。
比如皇太后年迈体弱,入冬之事难免有些咳嗽,这日康熙亲自带着胤禛到佛香阁祈福。
父子俩一时兴起,到附近茶园访一味雪中名品,隔着篱笆墙就听两个太监议论:“皇太后咳得比往年厉害,别是冲了什么吧?”
“嗨,这嫡母尚在,媳妇过寿不是冲了长辈吗?”
一气说,一气走远了。
康熙数着佛珠沉吟不语,忽见身侧胤禛也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便问:“这奴才冒犯德妃,你因何不怒?”
胤禛回答说:“他们冒犯的并非额娘,而是皇家体统。
但额娘的好日子在前,何苦为两个奴才伤了阴鸷?按下不提,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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