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断断续续地说着,然后张着沙哑的嗓子大声号啕,含糊不清地用不知哪里的乡音喝骂控诉着。
这一回,萧寻等一个字也听不懂了。
欢颜上前,先拔了她脑后的金针,然后将她胸前已经开始碰得歪斜的银针一一拔出。
妇人喉咙间咕噜了几声,慢慢倒在地上,竟自昏睡过去了。
萧寻问:&ldo;她没事吧?&rdo;欢颜垂头盯着她,淡淡道:&ldo;没死。
&rdo;没死……这话听着好生冷漠。
但欢颜的目光并不冷漠,而是淡淡的怅然……和怜惜?他忽然悟过来。
她是在可怜这妇人,为什么不在当时便选择死去,而选择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
随着惠妃死去,权相倒台,三皇子郁郁而终,九皇子被贬,太子登基……几乎所有人都遗忘了她,只有她自己还停留在十七年前的惊恐记忆里,悲惨而无奈地活着……萧寻终于叹道:&ldo;小白狐,你不能指望这妇人能有庄懿皇后那样不惜以死全名的取舍。
&rdo;&ldo;庄懿皇后是以死全名吗?&rdo;欢颜疲惫地坐到地上,懒懒地拢着头发,&ldo;我怎么觉得,她只是做了最恰当最聪明的选择?一点坚如百炼金,郎应知妾心(四)更新时间:2012-5-231:05:56本章字数:2772李弄晴在她和许安仁情分最好的时候死去,在她芳华正茂容貌最美的时候离去,在留给他一个儿子的同时,也留给他一个女人全部的情思和爱恋。
无法推敲她是不是真的那样爱许安仁,可她最后的言行和牺牲,都足以让许安仁震撼终身,永远铭记着她的深情和美丽,也足以让许安仁的生命里,再不可能出现超越她的女人。
她这样做,不仅保住了她自己的名誉,保住了太子和三皇子的名誉,也确立了他们的儿子在许安仁心里不可动摇的地位。
许知言虽被人暗算失明,但始终是许安仁最心疼的儿子;许安仁继位,未立皇后便先追封她为庄懿皇后,也可见他心中思恋。
萧寻取过欢颜嵌在破旧砖墙间的赤金扁簪,想伸手去为她绾发,又觉冒失,只默默将簪子递给她,看她熟练地绾了个简洁的发髻,还抬眼向他笑了笑:&ldo;好看吗?&rdo;萧寻道:&ldo;不好看。
太瘦,又没血色,白得跟女鬼似的。
&rdo;欢颜怔了怔,说道:&ldo;没事,反正他看不到。
茕&rdo;她垂头细想片刻,又叹道:&ldo;他大约永远看不到我的样子了。
可惜我最漂亮的时候没让人画张画像,这样如果有一天他复明了,他就会知道他喜欢过的女人有多好看了!
&rdo;她的眸光时亮晶晶的,唇角绽着笑,仿佛很有些得意。
萧寻道:&ldo;不必用眼睛看。
用真心感觉出的美丽才是最长远最不可磨灭的。
&rdo;&ldo;有道理!
&rdo;欢颜仿佛又笑了笑,将目光扫过地上的精致肴馔,说道:&ldo;这是来为我送行吗?总算走得不孤独。
&rdo;萧寻为她斟了酒,又为她布了菜,轻轻道:&ldo;是,我来送你。
若是不来,也许我也会和那女人一样了……呐&rdo;他瞥向那个僵卧地上睡都睡不安稳的疯妇。
欢颜很少喝酒。
上次喝酒还是在朱陆镇的萧宅,那时她还在为许知澜的背叛伤怀,在他生日那天醉得不省人事,被萧寻抱了回去。
现在回看那时的痴心错付只觉可笑可气。
更可笑可气的是,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都能让萧寻看了去。
不过……这样的时候,也许喝几杯酒是好事。
她端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烧灼里有淡淡的涩味。
并不属于酒的淡淡苦涩,一点一点地潜到心头,然后扎下根,长成结满苦果的参天大树。
欢颜将杯中美酒饮尽,自己提了酒壶来斟满,一口又将半杯酒啜下,笑道:&ldo;萧寻,你带来的酒是苦的。
&rdo;萧寻低着眼帘,往日灿如明珠的眼眸有些灰黯无力。
他低低道:&ldo;欢颜,别怨我。
&rdo;欢颜道:&ldo;我不怨你。
便是那些暗中恨我害我的,我也不怨。
&rdo;&ldo;只怨害了锦王殿下的人?&rdo;欢颜不答。
萧寻道:&ldo;如今瞧着,我不仅害了你,还害了他。
我好像还没法救你。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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