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仁道:“宋柯如今是打算避祸呢,一纸上书请求外放。”
林锦楼嗤笑道:“他想得美,如今哪有像样的缺儿,即便有,也轮不到他头上,显国公都要倒了。”
“呵,像样的地方是没有,不像样的地方倒还有几个,上头八成要准了,也亏得他想得出,你猜他要去哪儿?”
林锦楼问道:“哪儿?”
香兰亦竖起耳朵去听,不料雪凝正走过来,见香兰站在那里,连忙轻声问道:“姨奶奶什么吩咐?”
香兰一愣便没听到袁绍仁的话,亦不好在屏风后站着,只得进了屋,坐在炕上心里还惦记,暗想:“宋柯两世为人,都以前程事业为重,今日又遭了这一劫,只盼他平安才好。”
长长叹一口气,又想:“这一生我们全家欠他天大的恩情,不能就这样忘了,如今他有了难,自然不可坐视不理……显国公家产被罚没大半,宋柯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但不知他要外放到何地做官,何时启程。
我本就是飘萍之人,朝堂之事帮不了什么,可赠财赠物尽心总是可行的,这一别,兴许终其一生都不能再见了。”
心里不由怅然,往事浮光掠影,她竭力不去想,慢吞吞走到桌前,亲手倒了一盏茶,心道:“林东绣是个专管九国贩骆驼的,两舌生事,不能朝她打听,德哥儿年纪太小,亦问不得,这事只怕还要问永昌侯本人,可怎么能向他递上话呢?可恨我这一遭出来,知心知底的人都没带在身边。”
正此时林锦楼走进来,见林东绣和德哥儿在碧纱橱里的大炕上睡着,招手将香兰引到卧房里,香兰见他板着脸,心里不由惴惴,忽听见有极细微的“咪咪”
叫声,不由奇道:“这是什么声儿?”
林锦楼仍皱着眉,脸拉得老长,从怀里抓出一只咪咪叫的奶猫儿,塞到香兰怀里道:“方才送过来的小玩意儿。”
香兰惊喜道:“这是哪儿来的?”
见那猫儿玉雪可爱,忍不住抬起头对林锦楼笑了笑。
林锦楼一怔,脸色稍好了些,半晌才道:“山东临清的狮子猫,千挑万选出来的一对儿,在庄子上下了这一窝,本有三只,要进给宫里,这只闹了病就留在庄子上,想不到竟又好了。
方才庄子上的庄头送过来,爷瞅它一双眼睛怯生生的,跟你像,留下给你做伴。”
那猫儿咪咪叫着往香兰的怀里拱,不知是怕还是冷,浑身哆哆嗦嗦,如一团毛茸茸的球儿,香兰心里一下便酥了,双手抱起来仔细瞧了瞧,摸它肚皮圆滚滚的,见几子上有个灰鼠大毛的手筒子,忙把猫儿放到手筒里,放在床上。
那团毛球儿又细声细气的叫着,往手筒外面爬,四只爪子蹒跚笨拙,憨态可掬。
香兰坐在床边用手指头拨弄小猫儿头上的绒毛,那猫儿便用圆滚滚的眸子瞧着她,细细叫着去蹭她的手,香兰忍不住笑起来,小声说:“是公的还是母的?”
林锦楼坐在她身边,道:“公的。”
顿了顿又说:“我小时候老太太也养过几只,叫什么月影、金丝、垂珠、绣虎、印星。”
香兰想了想,笑着说:“你瞧它一眼黄一眼碧,该叫‘鸳鸯’才是。”
林锦楼“哦”
了一声,道:“‘鸳鸯’是什么烂名字,它是只公的,日后打遍猫中无敌手,旁人一赞,说‘好个威风的小霸王,叫什么名儿?’一说叫‘鸳鸯’,就好像涂脂抹粉的小娘子似的,气势全没了,叫什么‘狮王’、‘震虎’、‘雪里将军’才相得益彰。”
香兰看着眼前呜咪叫,惹人怜爱的小东西,听林锦楼说其日后“打遍猫中无敌手”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整天打啊杀的,养只猫也让它那么好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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