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附近染病村民闻风投奔小寺庙,寺庙人满为患,姚骞让云彦大概看过后,能动的拿药回家,不能动的由云彦的人赶车送回去,实在严重的两位留了下来。
昨日云彦的人放下东西后,走了一半,留下一半帮助照顾病患。
也多亏了四位汉子的加入,不然他们都没有机会喘口气,因为晚上也有老人病情反复,他们不得不频繁查看,而之前能干活的居士和3位和尚,昨夜也都发病了。
或许是他们精神上有了松懈,病情异常凶猛,一个吐不停,一个不住拉,还有一个高热不断。
所幸,今日怀初法师精神好转,老和尚挂念众人,非要起来看看大家,姚骞只能搀扶着他从厢房开始转。
老法师为几位病情反复的、严重的老人切了脉,对云彦的治疗和用药加以肯定,姚骞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这也是他陪着老法师的缘故。
隔着面巾姚骞不能将他法相看清,但也感觉到他的慈悲为怀,是真正奉行普度众生的和尚,比冷冰冰的佛祖更平易近人乐于助人。
当老法师走过前院看到正在屋外为一位婆姨号脉的云彦时,突然停住脚步,静静看了一瞬云彦的侧脸,单手施了佛礼,轻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云彦早就知道有人过来,只是不想理会,可人家都开口了,他再不理有些不正常,只能扭头微微颔首。
这人他没见过,但看那老眼深沉暗含探究的意思,没准知道自己,只要他不使坏,自己可以忽略不计。
姚骞见状忙介绍道:“这便是我家兄长,初次替人诊治,也是仓促之下的无奈,希望乡党们不要怪他医术不精。”
这两天,他再三跟被诊治的人说明,就怕有个万一使云彦担上不好的名声,那样的话,就算云彦不在乎,他也会为云哥衔冤。
怀初法师回过头看着如此关爱兄长的姚骞,微微一笑道:“姚施主放心,一切有佛祖保佑。”
慈眉善目的样子,令姚骞无法不相信佛祖真会照顾他俩。
当日夜里,仍有一位老汉在回光返照留下遗言后去见佛祖了,姚骞慌张地跑到云彦跟前,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心存善念力行善事不假,但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年纪了,早年流浪市井时,见多了以怨报德的事,苦难的贫民对于向他们施以援手的人会轻易地磕头跪拜,也会对导致他们陷入危机的人深恶痛恨甚至举起屠刀,究其原因,大抵是他们脆弱的神经很容易被修复,也很容易崩坏。
似乎真有佛祖保佑,当时怀初法师正在一旁喝药,老汉的儿媳拖着病躯正照顾老汉,是以,怀初法师在说出老汉原先的各种沉疴痼疾后,众人就知晓了老汉大限已至。
怀初法师当即为老汉念经超度,闻声而来的尘明和尚和另一位法师加入其列,邓显思周到地找来一套新衣裳当做老人寿衣。
没有孝子贤孙披麻戴孝送葬,只在旁的儿媳三叩九拜后,就和前几天的逝者一样,从寺庙后门抬到空地火化了。
否则,可能会有更多人因为一具遗体染病,这也是疫病期间处理尸体的惯例,大部分都已接受了。
云彦陪着姚骞站在火光前默哀,邓显思扶着尘明和尚,余光却在二人身上,比起云彦,他看出姚骞似乎更悲伤,他有心开解几句,奈何云彦冰冷的面容令他怯步。
翌日,邓显思终于找到了这样的机会,因为他发病而得来的机会。
躺在门板搭成的床上,邓显思一阵冷一阵热,云彦随便给他看了看,就走了,姚骞想着这人心性不错,出身富贵还能忍冻挨饿帮助鳏寡孤独,就嘱咐云彦下面的宁娃照顾他。
起身要走,被邓显思拉住衣襟。
邓显思此刻冷的牙齿打颤,他裹着被子眼神发飘,仍坚持跟姚骞交代一些琐事,“尘明法师让我记下每天添了多少人、吃了多少粮,他说再过两日,等他好点了,要去镇上药堂、富绅家化缘,不能只靠着你们兄弟救济。”
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姚骞了,拍了拍脑袋才看清姚骞同情的目光,“你帮忙记一下,本子就在菩萨供桌的经筒下压着。”
姚骞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实在不忍拒绝,抽出衣襟想让他休息,可这人又抓住另一块衣襟。
姚骞放轻语调安抚他,“我记,你放心吧,赶紧闭眼睡觉,休息好了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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