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腊月,三九将末。
西北的山风,参杂着冰星,拍在脸上像有针刺,扎在骨皮,疼在心灵。
山谷里,传出一声声如狼嚎似鬼泣的响动,穿进耳中,渗入魂魄,本就荒凉的山野更加萧瑟、更加深不可测,令人不寒而栗不敢踏足。
可就是有人被逼深入渺无人烟充满山精鬼怪的旷谷。
一处被虬结的枯藤挡住天光的野地里,尉保山跟着十几人徒步行走在空山雪地,仅是数月,他圆润的脸庞全然不见,取而代之是皲裂的粗糙的皮肤、黯淡阴沉的目光。
他和另外两个小个子士兵,被后面的几个老兵赶在前面蹚路,因为午后积雪半化,使得脚下的路更加湿滑,若是踩在枯叶上,更加无法稳住脚步。
尉保山不怕死,但他怕连累爹娘,苟延残喘了这么久,他已彻底麻木,所以比左右两个小兵走的更靠前。
差不多一年前,他们也曾入过虎狼出没的深山,甚至斗胆包天闯了古墓,回想当初,山里也是刮着寒风,但不曾感到如此透骨。
抬首望去,联山和黄龙山脉没什么不同,到处都是野生的枯木杂草和望不到尽头的荒凉。
尉保山甚至幻想密林中也能窜出一头熊将自己吃了,如此,那群披着人皮的豺狼总不能再两边逼迫他们一家人了吧。
“豺狼”
们正在后面畏畏缩缩气喘吁吁地拄着枪行进,一头豺狼东张张西望望,跟身边的“豺狼”
说:“头儿,我觉得附近没有咱要寻的东西,你看日头快下山了,咱往回走吧?”
另一头豺狼急忙凑到豺狼头儿跟前附和,“是啊头儿,山里风大,您肩膀不能受寒,咱明儿个再寻吧。”
豺狼头儿看了看两只快成精的小豺狼,佯装愤怒,“就知道下山,那东西影子都没见着一星儿半点儿,回去咋交差?难不成明儿个还得再来这鬼地方?”
先开口的小“豺狼”
眼珠一转,奸滑的目光在周围的树丛暗影中搜罗一圈,计上心来,嘿嘿干笑两声,“大家都说这是鬼地方,那我们就说遇着鬼了呗!”
“你当那些人都比你憨?”
豺狼头儿暴躁地发泄着不满,“要那么好糊弄,我们至于跑这喝西北风?!”
周围其他人听着三人谈论,也都停下脚步看过去,只有尉保山望着远处发呆。
第二个开口的小“豺狼”
也出主意,“头儿息怒,依我看,他的计谋可行,管他真有鬼假有鬼,要是我们之中有人被鬼吃了,或者伤了,他们不信也得信!”
周围小兵闻言,瞳孔都是一缩,恨不能直接原地消失,却都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被恶鬼盯上。
豺狼头儿眉毛上挑,眼里冒出凶光,一边嘴角翘的老高,“你小子脑瓜挺好使呀,这主意不错,咱们就给他来个浑水摸鱼,装神弄鬼!”
他转着圈扫视一遍周围枯瘦如柴瑟瑟发抖的连全套的军服都没有的新兵,“你说,鬼爱吃哪种类型呢?”
第一个开口的小“豺狼”
赶紧献计,“头儿,这么多人,鬼不可能只吃一个人,多几个才更可信呢。”
第二个开口的小“豺狼”
不甘示弱,“对!
只要他们开不了口,谁敢说他们不是被鬼咬的呢!”
豺狼头儿对二人的计划非常满意,拍着大腿敲定主意,“就按你俩说的办!”
“跑!”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十几个新兵向四处乱窜,尉保山压下心头的犹疑也跑向了密林。
他想见爹娘,这一刻,哪怕是和爹娘死在一起,他也不要被当畜牲虐待了。
耳边好像只剩下“呜呜”
的风声,和自己脚步声,他不顾荆棘擦破脸颊的刺痛,一直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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