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想要报仇,何必等这么久。”
唐云羡神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这件事就算查清楚不是玉烛寺所谓,他还是要疑心,但我不得不查,至少一时的真相能换来一时的平安,剩下的以后再说。”
公主点点头,“当然,我更期望我的兄长能摆脱太后的阴影,他不是意志软弱的人,但若是真的有人对他不利还想利用他的弱点,想将祸水引到死了的魅影上,不管他谋求的是什么,只要这样做了,便是我的敌人,于公于私我都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会在证明玉烛寺与此事无关的同时再给公主一个真凶。”
唐云羡低缓的声音里却有着毋庸置疑的笃定。
“我信你,你身上有和你师父一样的风范,是值得托付信诺的人。”
公主也笑,可笑容里却又一丝莫名的哀伤,她解下腰间的一枚玉牌递给唐云羡,“这是我的凭证,有了它,皇宫禁内也不会有人拦你。”
唐云羡接过玉牌,触手生凉。
车内本有些夏季里闷闷的热意,但这通体雪白的玉牌里却透着烟霭一样淡淡的薄青,两种极淡的颜色纠葛在一起仍旧剔透水润。
玉牌一面刻了舒展的云纹祥鹤,一面是“安朝定国”
四个大字。
唐云羡明白如果自己拿着这个东西出了事,公主必然受到连累,这是将身家性命交托的凭证,她收起笑,肃容颔首收下。
“还有一件事。”
长公主突然开口,“清衡……眼下在哪里?”
唐云羡再度露出一抹微笑,“我让她去了个安全的地方,只是她的身份公主要借我一用,直到查出真相。”
“这是自然,枯荣观多余的人我会打发走,留下的必然不会指认你的身份。”
“还有一件事想请公主帮帮忙。”
“但说无妨。”
“回到枯荣观可以先给我找双鞋吗?”
安朝长公主低头看去,只见一双沾了不少灰尘的雪白双足踩在马车铺得靛青色细绒软毯上,十个小巧如贝的脚趾轻轻勾着,倒有几分它们所有者没有的羞赧。
公主粲然一笑,又无奈摇头,“这些禁军,真是半点没有礼数,披发赤足的姑娘就这样带走,一群讨厌的臭男人。”
唐云羡心头忽的一颤,像被车窗外酷热骄阳晒到小块寒冰,滴答滴答淌下水珠,“禁军里也不算一个好人没有。”
她自己都听出自己的声音低了下来。
“唐姑娘在禁军有熟人?”
“不,没有。”
唐云羡从回忆的陷落里爬出,像是刚刚只开了个玩笑似的舒展了下四肢,“我这样的人,躲他们都来不及,上哪里去认识呢?”
公主心细如发,总觉得唐云羡的语气里有些生涩的莫名,可也没必要深究,于是也只点了点头。
回到枯荣观,唐云羡终于有了鞋穿,也换掉了清衡的寝衣,这衣服布料上乘,贴身凉快,在夏日的夜晚穿着当然能一夜好梦,可昨天在牢狱里,她真是觉得像什么也没穿一样,周身阴冷。
枯荣观的女冠装束灰青淡雅,唐云羡换好后又与长公主攀谈了一阵,问了些宫里如今的情况,下一步要探查什么也有了些眉目。
午后。
唐云羡趁着这个时间走出枯荣观的小院,正是榴花开欲然的好时候,烈红的蕊瓣张牙舞爪,四向绽开浓郁的颜色,几树石榴就栽在后院的斜径边,被自己开出的沉重艳花压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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