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策幼时,虞氏一族尚未没落,其舅虞鹤延也曾是当世有名的才子,教导裴策良多,他的书画皆于幼时打下基础,笔迹也在那时得以塑造。
裴策后来的老师,皆有字帖于坊间流传,颇受文人追捧。
然而虞家败落后,虞鹤延的字帖已不可寻。
而这恰是仿写裴策字迹的关键。
然眼前举子纪惟的笔迹,形与骨有九成虞鹤延遗风。
第57章线“兄长。”
虞氏没落已是十余年前的事。
在上位者的施压下,十余年的时间,似乎足以全然抹去当年风采卓绝的一代才子虞鹤延存在过的痕迹。
年轻的文人们,已无可能写出这样一手字。
年长者亦刻意避讳,即便当年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临摹虞鹤延字帖,也早已在十余年间改尽书写习惯,再拾不回。
而纪惟多年不第,年岁并不轻,又身处江南,远离长安,或许当年曾收藏虞鹤延字帖,因督查不严等种种缘故,临摹多年,养成这一手字。
有这九成风骨做基础,要仿裴策字迹,加以练习并非难事。
裴策指节缓缓轻扣桌案,将目光漫然收回,喜怒不显,向躬身立于一旁的薛亭示意道:“薛少卿请坐。”
薛亭拱手一礼:“谢殿下。”
薛亭在裴策下首坐下。
小二为他添上茶水。
他并未饮茶,接着禀道:“纪惟于去年八月通过解试后,九月便到了京城,投宿在一家客栈备考。
时间上,足够写下那封矫诏。
“倘若秦沂证词为真,微臣推断,或许是有心之人发现了纪惟的字迹,想要加以利用,故助他通过秋闱,诱他来到长安,而舞弊一事,正好成了威胁他做事的把柄。
“微臣唯一不解的是,八月时,幕后之人如何未卜先知,料到安西节度使将会起兵谋反?当真有人能有如此通天的耳目与谋算?”
幕后之人,能在第一时间掌握西北军情,且神不知鬼不觉将矫诏寄出,已足见其手段。
然而若是他早在八月便已知悉此后安西节度使的动向,其势力未免过于强大,朝中若真有这样一股力量,裴策岂会毫无所觉?
雅间临水的支摘窗半开,清风徐徐。
裴策指腹慢悠悠捻过汝窑淡天青釉茶盏的杯壁,漫不经心道:“又或者他的用意,本不在于江家,而在于孤。”
寻一个能够模仿太子笔迹的人,日后总有用武之地。
只是恰好撞上节度使谋反,便顺势而为,既扳倒了定北侯府,若这封矫诏被人发现,又能栽赃给裴策,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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