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暴动的群众……天桥集合……又浩浩荡荡开赴正阳门……外交大楼……反对冀察政务委员会……&rdo;&ldo;政府已经动用全城军警……两个团的武装军队……鸣枪阻止……&rdo;&ldo;市民聚集一万多人……市民大会通过,反对六项主张……&rdo;&ldo;……日军……正阳门……吱吱……嘎……&rdo;父亲皱了皱眉,伸出手把收音机啪的一声关上。
这下便只剩无边无际的雨声,连呐喊都消隐。
第二天中午,父亲照例坐在沙发上看新送来的邮报。
我瞥见头版头条上印着几个油墨大字:冀察政务委员会延期成立。
父亲看完一面,又翻过去看另一面。
过了一会儿,他打了个喷嚏,低头揉了揉鼻子,把眼镜取下来用手帕仔细地擦了一遍,擦完觉得不够,又擦一遍。
等到重新戴上,铮亮的玻璃反光闪了闪,将他镜片后的眼睛染得模糊不清。
父亲端起杯子,喝茶的时候漏了些出来,在绸锦的长衫上溅出几滴圆斑。
他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把报纸折了几折,扔进壁炉里,上楼去了。
那天晚上,父亲没有同我们一起吃饭。
又过了几天,学校终于复课,坐在一群叽叽喳喳的狐朋狗友身旁,我这才听说东北军一三一师师长樱木花道少将死了。
十二月十六日傍晚,驻北平的日本军队架起成排机关枪,向手无寸铁的学生和群众扫射。
也不知为什么,突然遭到身为国民党军官的樱木花道带领部队武装对抗,在正阳门交火,双方都折了些人马。
据说那时红发军官大概是犯了老毛病,带着部下去酒馆喝酒,喝醉了脑袋一热,听说鬼子血腥镇压游行运动,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了。
我问越野宏明:&ldo;然后呢,他在混乱中被日本人打死了?&rdo;&ldo;哪儿能啊,谁不知道东北军的樱木花道一旦打起来,能赶上猫的九条命,怎么着都打不死。
我听人说,这事发生后,他少将的位置怕是不能坐了,就等着上面处分。
结果处分命令没来得及下达,他当天晚上居然被人暗杀在驻北平临时司令部府邸的书房里,中了好几枪,死后房子还被人放了把火,烧得连尸首都快认不出来。
&rdo;&ldo;凶手呢?&rdo;&ldo;跑了,抓不到了,连个影儿都查不出,肯定是不小的来头。
上面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北平别的不多,多的是将军参谋长什么的,死了一个也没啥。
&rdo;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什么,问:&ldo;水户洋平呢,他怎么样了?&rdo;越野宏明皱眉想了想,终于想起来:&ldo;樱木花道的那个好兄弟啊,这件事发生前的几天,他被少将派去延安做汇报,大约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rdo;下课铃一响,我收拾书包走了。
这两天一直阴雨连绵,我走在雨中没有打伞,之前也没让司机接我。
我的头发全被打湿,软趴趴贴在额前,对于这个世界,我连唯一抗争的权利都失去了。
这雨不大,可是淅沥的水声一阵一阵涌上来,涌进我的眼中耳中鼻中口中,又凉又湿又滑,像一条条冰冷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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