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着血迹在总控室里寻找,脚步虚浮,恐惧几乎破膛而出。
到处都是爆炸后产生的破坏痕迹,好在承重梁基本没坏,还岌岌可危地支撑着天花板。
直到夏油翻过几张歪斜的桌子,在一个储物柜旁看见几缕银发。
巨大的安心感瞬间击垮了他,夏油快步上前,一个“悟”
字就要出口,却在绕到正面时卡死,令他险些没能喘上气。
“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五条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却仍在竭力朝夏油笑,“没事就好。”
说罢,捂在腹部的手一阵痉挛,令他不得不更紧地咬住下唇。
夏油生了根似的钉在原地,看着五条被血液浸透的腹部,与背后墙面上妖异蜷曲的血迹;全世界都在干涩粗暴地向他压倒:那块混凝土、那截钢筋、鲜血、几乎毫发无伤的自己……空气像灌了铅,五脏六腑尖叫着挤压彼此,口鼻被沉重的铁锈味阻塞,舌尖麻木,剧痛从头发丝开始蔓延,直到彻底将他淹没。
早于意识,夏油已半跪在五条面前,伸手去碰他捂在腹部的止血绷带,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一颤,烫着般迅速收了回来。
他早就什么都听不见了,耳鸣取代了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眼前所见只有一望无际的血色,如来势汹汹的业火,将要烧尽从今往后的所有晨曦。
“为什么……?”
到最后,夏油听见自己细若蚊蝇的声音,“你都做了些什么……”
但五条只是虚弱地笑,收紧那条早已浸透血的绷带,摇头说:“这可不能怪我,人要是能战胜本能——那还叫人吗?”
夏油垂头听着,蜷在身侧的手掐进掌心,口腔内侧的软肉也被咬得血肉模糊。
他陷在几近窒息的沼泽中,呼吸急促艰难,仿佛于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里缓慢窒息。
许久,五条微凉的吐息拂过头顶,一只沾满血的手摸索着抓紧他的衣摆。
银发青年用虚弱得要死的声音故作惊讶道:“又没骂你,哭什么?”
夏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天崩地裂,他心底高高筑起的城墙轰然垮塌,徒留满地令人发笑的碎屑。
那些囿于自尊从未出口的话、那些被成见死死压抑的话、那些或曾以为永不必提的话,全都翻江倒海般狂涌而来,冲破少年时心高气傲的壁垒,即将宣之于口。
“……求你……”
夏油颤抖着说,“求求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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