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手,发觉屋外走廊里的灯不知被谁点亮,竟有几缕光线照进来。
他于黯光中起身下榻,却又转过身,掖好她身上毯子,这才直起身打算离开。
恰这时,他又看见了乌鸦,乌鸦亦看见了他。
他长指移至唇中央,竟是对乌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回头看一眼床榻,这才像个合格男宠一样,在侍奉对象入睡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脚步声轻缓,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有些许风涌进来。
就在他关上房门之际,李淳一却于黑暗中睁开眼,舌尖缓慢地舔了一下唇上已经干涸的血液。
她烧将退,雨夜也要结束,过不了多久,鼓声就会从承天门开始响起,街鼓紧随其后,坊门按次第打开,晨光将慷慨地铺满整座都城,所有人都会被唤醒。
舌尖上的腥气渐渐消失,铁锈般的苦涩味道返潮一般强烈起来。
这味道,其实她是尝过的,一模一样的味道,来自同一个人,他的名字唤作宗亭。
七年前他不过是尚未弱冠的白衣国子监生,但如今他是高贵门阀世族的继承人,亦是独当一面的朝廷要臣,执掌帝国政令核心中书省,位次仅低于中书令,是为中书侍郎——虽为中书省副官,却已是紫袍宰相之位,时人尊称为“相公”
。
作者有话要说:某中书侍郎v:我可不会学公公以前的男主卖萌,他们都表脸。
你们以后就会明白我其实是最正直的。
?☆、【零三】演幻方?雨后黎明格外清新,街鼓声与道观钟鼓声此起彼伏催人醒。
角落里的乌鸦低沉鸣叫,似乎因双翼损伤而感到痛苦。
李淳一睁开眼,伸手取过铜罐给它,里面还有些食物,足够它吃上一会儿。
晨光肆无忌惮爬上床榻,让人无法继续安睡,李淳一裹着毯子坐了起来。
烧退了,身体干燥又凉。
她取过袍子穿上,下榻时回头看了一眼,褥面上血迹斑驳,提示昨晚一切并非梦境。
宗亭的确来过,弄伤了她的乌鸦,还将金箔假面留在了这里。
李淳一俯身,捡起了地上那只假面。
时间催生出很多东西,包括这假面。
久别重逢,各怀鬼胎,就譬如各自戴上假面,骗人欺己。
李淳一将假面丢进妆奁,敲门声随即传来。
来者是至德观的常住道人,道号司文,三十来岁,是个面目清秀的女冠子。
李淳一的随行侍女就跟在司文身后,此时正捧着漆盘候在门口。
漆盘上叠放着干净齐整的亲王礼服,与先前被胃液污了的并不是同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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