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方换了衣裳,卫念荷正替皇帝系着衣襟上的纽子,不想皇帝转过头对雪梅说:“你腿才好些,昨儿又翻腾了一夜,可见是累着了,等朕上了朝,赶着回去罢。”
雪梅听了这话,神情大有尴尬之色,心中知是此话明里便是说给旁人听的。
御前一向规矩严明,这里众太监、宫女听到皇帝此言,便知端的了,一个个都是啖指咬舌的屏声退出。
卫念荷从跟着的小太监那里捧来朝冠,回身默着头从眼缝儿里冷飒飒地瞧她,雪梅浑身猛然一凛,心内嘿了一声,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皇帝扶着梁九功的手,冉冉迤逦着明黄御袍回身看着雪梅,嘴角上噙着摸不透地笑意,“起驾——”
太和殿前,众朝臣站班三声万岁响彻云天,銮仪卫校尉“静鞭”
三响,立时听得梁九功唱驾的声音缦回于乾清宫殿前,“万岁爷上朝啦——”
依照宫中规矩每日昏定晨省,东西六宫各宫小主必是要到慈宁宫请安,众妃嫔在慈宁宫小坐后,只因怕太皇太后疲惫絮烦,便都一一辞过了散退而去,平贵人和宜贵人见众人纷纷寥寥而去,不免有些怅然,二人闲谈之际,一齐往惠庶妃这里来了。
这几日惠庶妃身上不大受用,那里又听说皇后为了能早日怀有龙嗣,成日介一碗一碗的苦羹汤调理着,另外又见皇帝一颗心都扑在朝事上,外面捕风捉影的又听闻皇帝在乾清宫里放着新宠,很难得进后宫来叫妃嫔侍寝,她这里更不用说,一日少似一日,像与皇帝之间疏远的意思更盛了。
她径自想了一回,又叹了一回,只闷闷地歪在迎枕上懒怠着。
须臾,只听得天然几上自鸣钟响了几声,贴身宫女便端来乌沉汤让惠庶妃喝下,门外又有小太监来回:“回禀小主,平贵人、成庶妃来了。”
平贵人和成庶妃进来行了礼,有宫女扶起惠庶妃,成庶妃见状忙道:“姐姐还是歪着罢,自家人就不拘这些了。”
惠庶妃点点头,让她二人坐在炕下首,“难为二位妹妹还来睄睄我这病秧子,我正愁没人来解闷呢。”
平贵人见惠庶妃穿着苏芳色的贡缎提花掐丝袍子更衬得那一张脸雪白无色,因说道:“姐姐,这几日怎生的清减了,可要仔细着才好。”
惠庶妃笑道:“这倒无碍,敢是前日受了寒气所治,歇歇就是了,没得叫两位妹妹费心。”
平贵人用茶盖慢慢撇着茶叶,杏眸微敛地向宜贵人使了眼色,成庶妃心里会意,“近日来皇上总不进后宫,听闻御前的人说,都半月有余了总是这个侍婢服侍,竟也不知是谁?“平贵人道:“我倒是有所耳闻,说是慈宁宫里出来的,叫什么雪梅,还是镶黄旗上的,御前的人嘴都把得严,我只打听出来这些。”
风起云间题记:风起云间,偏是惊山鸟。
千岩万壑起争流,红粉斑驳黍离。
东风吹过窗纱,怎奈无端天涯。
青天碧海夜心,从此浑似梦里。
成庶妃叹道:“你是皇后表妹,近水楼台的还打听不出个子卯来?”
平贵人习惯性地捂着帕子在鼻尖上蹭了蹭,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声,“皇后近日也总推脱着身子不适,锁门闭院的不大喜欢见人,我也只是去那里晨昏定省的瞧瞧去,看着她精神不好也不便多坐,关于皇上的事儿我也不好多提多说。”
惠庶妃听了心神有些不定,痴痴怔怔地说了句:“妹妹真真实心的傻人,皇后知道又怎样?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想必皇上都看烦了咱们,又去寻好的了。”
她正说着,不由将茶盏放到案几上却落了空。
侍在其左右的奴才慌道:“小主,仔细别伤了手!”
说罢,忙上前看护惠庶妃,忙忙地打发了奴才将摔碎的茶盏收拾了去。
平贵人朝成庶妃使眼色,邪魅一笑,“姐姐当真是不小心,皇上那里若有新宠合该最平常不过了,咱们都是皇上的女人,若把这样的事搁在心上岂不跟自个儿过不去么?”
成庶妃抚了抚头上镶珠翠青钿子笑道:“若是那狐媚蹄子服侍了皇上,为何不见记档?饶是你我这样想来猜去,别是讹传了,到头来闹得一阵虚晃。”
惠庶妃闷闷地轻嗽了几声,“成庶妃圣眷素厚,既是有旁人分宠,终也敌不过妹妹,像妹妹这般绝色,皇上仍是离不得妹妹的。”
成庶妃哂笑道:“姐姐惯会说笑,女人再绝色,也不过韶华易逝,容颜易老,真真是灯笼易碎,恩宠难回,只怕终有那么一日被皇上厌弃的了。”
平贵人在一旁唏嘘道:“你们两个好没意思,没来由竟说这些触霉头的,巴巴的让人听了心烦。”
说着站起身,躬身一福,“想必姐姐也乏了,我们姐妹就不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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