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遇的声音很好听,大概是遭逢大难之后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从前那样凄恍绝望像是黎明前结在草叶上的露水,晨光一照就消失了。
他与陆知春喋喋不休争论的时候一定很高兴,就像是悄悄在心里计划着属于他们的未来,钟翮比谁都更清楚,只有少年才敢讲一生。
她心里藏着一片废墟,在这年春日的早晨,有什么动了动,一株幽兰便开了。
可钟翮也比谁都清醒,从前那些计划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她做不到折去这一朵饱经风霜幽兰。
尘埃在顷刻间便落定,她其实想要陆嘉遇回去的。
可钟翮犹豫片刻,却没有开口,只装作当真随他的样子安静看钟别意喝水。
陆知春也有自己的毅力,她绞尽脑汁从清晨劝到傍晚,夕阳落尽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
钟翮行至他身后,“决定好了?”
陆嘉遇仰头看她,“嗯。”
“跟在我身边,会很苦的。”
钟翮低头,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尾。
夕阳从他发梢穿过,将他的眼眸染成了金色。
“人间的苦,我都尝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一点。”
钟翮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不能这么说。”
陆知春无功而返,钟别意带着那几个小孩子回了钟家,唯独秦游不甘心,他还未到秦家故土便被迫返回。
云楠低声劝他,钟翮身后跟着陆嘉遇,远远走来,瞥了一眼秦游,她对秦家印象不怎么好,大概是嫌弃秦家记事太多计较。
“河西走廊断绝已经十几年了,就你们几个去了也过不去,回去吧。”
钟翮道,“大抵再过四五年,那边应当会有大动静,到时候再走。”
钟翮说完仁至义尽,向这群懵懵懂懂的孩子摆了摆手便带着陆嘉遇进了长白山。
钟翮像是死而复生的幽灵,钟别意仿佛也只是凭借运气碰到了她一次,之后几年钟家也曾派人来揭阳村寻找,始终一无所获,甚至连揭阳村都不曾存在。
每一年冬日的大雪,都能盖住很多痕迹。
长白山的气候从来都是积雪三尺,越深入北方山脉,气候越冷。
陈年积雪一层又一层堆叠在一起,无数雾凇枝丫横斜,像是玉刻云雕。
这片漫山琼枝中有一抹显眼的青色,钟翮的青鸟瞧着比几年前好看了许多,不像从前飞两下就需要回去歇两个月的样子。
青鸟像是在等什么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闪不闪抬头看着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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