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他再次站在张奶奶门前,却已经不敢进去了。
趴在稚桃肩膀上的神父注意到他心情不是很好,就顺着肩膀靠过去,软软地贴着他脸,安慰他:“好多年没见了,进去看看吧。”
稚桃动手敲敲门,铁门是掩着的,一敲就开了,张奶奶坐在床上看电视,手上剥着毛豆,一撕一拉,豆子就掉进碗里。
张奶奶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使,耳朵也不好使,她好半天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稚桃,手上动作停下来,眯着眼睛瞧。
然后她唰地站起来,弯着腰走过来,边走边问:“是桃桃吗?啊?”
听到奶奶喊自己,稚桃鼻子更酸了,高声应着,张奶奶听见他说话,整个人都高兴起来,话里是稚桃熟悉地傲娇:“这么多年才舍得来看我哦!”
张奶奶身子比记忆中矮小不少,头发上还戴着那个黑色大发箍,她左右看看稚桃,又期待地说“那你爸妈呢?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没有啊!”
稚桃听到这话,心里更加难受,眼睛里包满了泪水,家乡那边流行土葬,张妈他们的尸体被斯诺曼神父好好保存着,稚桃来这趟的目的就是说这事。
但是听到老人家期待的语气,这话稚桃到嘴边了,也说不出来,张妈他们虽然不是张奶奶亲生的,但张奶奶把他们当成孩子来疼。
要多残忍才能亲口对一个母亲说出她孩子已经死了。
稚桃喉咙里情绪鼓动着,他眼睛变成了嘴巴,嘴巴变成了眼睛,让他说不出话来。
张奶奶打量着他通红的眼睛,皱起眉毛正要说话,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妈,我在这儿呢!”
张妈她们站在门口看他们,带着笑走进来:“瞧您,就光看桃桃,都忘了咱们!”
这下张奶奶乐的牙齿都豁出来,嘴里却不饶人地说:“还看你们呐,我都看你们多少年了,还是咱桃桃招人稀罕。”
张妈顺着她话念:“是是是,就桃桃招人喜欢,我们就招你烦。”
语气和声调都跟稚桃记忆里一样,小屋里有了张爸张妈,瞬间就仄逼起来,也热闹起来,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张奶奶还说要给他们露一手,做个拿手菜。
稚桃沉默着注视着他们,斯诺曼神父温柔地拂过稚桃耳边,他感受着耳边的触碰,知道神父是在安慰他,眼泪这下是真的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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