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绎笑道:“这话自谦了,你可称不上是寻常百姓。”
“国公爷,可这样一来,我接触不到案子,不知刺客那事可有最新进展?”
崔绎指了指被他放下的那本册子:“这是秦皑的情况,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别急,有蒋双崖跟着,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
燕韶南便起身去他床头拿册子,离得近了,果然瞥见崔绎眼下淡淡的青色,她迟疑了一下,劝道:“国公爷,耗神的事还是让我们这些人做吧,养好身体要紧,您若是睡不着,我可以弹会儿琴,等您睡了再走。”
她探身打量崔绎,离得稍近。
毕竟自从他遇刺醒来,两人便经常见面。
燕韶南蹭吃蹭喝之余也发现了,死纨绔除了嘴巴欠点儿,衣食住行过于讲究了点,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何况他还是自己父女的伯乐,父亲被海龙帮抓住的那次,崔绎虽然没有按自己所请派兵,但事情证明,他才是对的,小公爷在很多地方都比自己看得长远,她虽然不说,心里是暗暗佩服的。
燕韶南说着关心的话,崔绎突然意识到她人就在床边,触手可及。
一股沐浴之后淡淡的幽香悄然飘至,冲散了他身上药的苦味儿。
崔绎未作思考,下意识便按住了燕韶南拿册子的手。
“怎的这么凉?”
大约因为常年弹琴的关系,燕韶南的手指纤细修长,如同春葱美玉一般,叫人挪不开眼睛。
崔绎的目光落在上面,神色有些怔然,最先想到的却是他藏身琴弦的时候,就是这只手时时触碰自己,令他或颤或鸣,或化为绕指柔。
他忍不住趁着十指相握之际飞快地摸了下对方指腹的硬茧,不含情欲,也没有捉弄的意思,却只觉一阵电打一样的酥麻由手上传来,速度散诸全身,真正明白了何为“怦然心动”
。
燕韶南吃惊之下缩手不迭,“砰”
的一声响,那本册子掉落在地,惊醒了崔绎。
糟糕。
他心道。
燕韶南没有弯腰去捡,而是退后了两步,目露戒备。
崔绎单手扶额,掩饰道:“别怕,我适才晃神了,将你当成了别人,睡不着觉,精神不济,到底误事。
对不住了。”
燕韶南半信半疑,却借着这个台阶没有深究,退回座位上,拿起瑶琴,恭敬地道:“国公爷,您都出现幻觉了,这个状态可是十分危险,若不加以注意很可能会猝死,还是及早休息吧。”
“……”
不过是摸了下手,至于么,就咒我死?我若死了,对你父女又有何好处?崔绎可不觉着自己理亏,面色一沉,嗤道:“放心吧,本国公纵然出现幻觉,也不会把自己当做燕太子丹。”
燕韶南跟着老师学琴之后看书甚杂,尤其喜欢看刺客游侠列传之类的书,小公爷说的这个典故她还真知道。
说的是太子丹请荆轲喝酒,叫一位漂亮女子在旁抚琴,荆轲赞那琴师手长得美,太子丹为讨荆轲欢心,结果……不说也罢。
正因听懂了,她也气得不轻,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恶之人,明明自己不对,还倒打一耙,依仗权势威胁恐吓,真是看错这混蛋了。
她好不容易压住了火气,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太子丹一生郁郁,一事无成,最后死于亲生父亲之手,国公爷还是别学他的好。”
她手指虚按琴弦之上,心中微动,准备做一件一直以来想做却没做的事。
熟悉的《神化引》响起的时候,崔绎心里其实已经在后悔了。
他躺下来,一手盖着脸,指腹还残存了一丝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感觉,太失态了,亏自己前生后世活了将近三十年,生死劫难都经历过了,怎么被随意撩拨几句便口不择言了呢?再看看人家,何等宽宏大量,全不计较,一对比就高下立判啊。
不过自己熟悉的燕韶南可不是个不计较的人!
崔绎忍不住生出几许疑惑。
悠扬舒缓的琴曲令他的思绪跟着慢了下来,此念方生,那曲调突然变了,“砰”
的一声异响,那是琴弦被抚琴的纤纤玉指捻起,撞向琴面发出的异声。
这动静他熟啊,登时就打了个冷颤。
《孤馆遇神》!
崔绎冷汗不由地出来了,一时睡意全无。
这丫头想做什么?不过是逗一逗她,怎么就翻脸来真的呢?崔绎其实挺怕这首曲子,他自己也不确定那场刺杀是不是彻底抹杀了自己年轻时的神魂,《孤馆遇神》对自己会有多大影响,会不会出现措手不及的意外。
“国公爷,您之前说的那个离魂的人是谁?”
燕韶南此时所弹的《孤馆遇神》,其实只到苍松书院对付张经业的程度,是令对方思维混乱,不自觉的吐露真言,但不知是不是崔绎所担心之事对他太重要了,他满心满脑转的都是那一个念头,闻言怔怔看着燕韶南:“什么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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