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呆呆地看着头上的纱帐,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黑色檀木盒子。
“娘,这是爹给您的信……”
话音未落,林夫人枯死的目光中瞬间迸射出亮光,嗖地坐了起来,颤抖着接过还洇着血迹的书信,放在胸口捂了捂,这才缓缓展开。
【念念吾妻,见信如晤。
】
目光刚触及到第一行,林夫人便咬着唇呜咽出声。
念念是林巫氏的闺名,林唯庸与她鹣鲽情深,连为女儿取的名字都包含了他对妻子的深切爱意:林思念,林唯庸常思巫念念。
【吾作此书时,筋骨俱毁,吐血不止,当命不久矣。
遥忆当年与汝初识,爱之怜之,本想一生倾心相伴,无奈天不遂人愿,吾将先汝而去,心中万般不舍,悲哉痛哉!
世人皆骂吾贪生怕死,实则不然,吾不惧死,唯恐吾死后汝与爱子无人照拂也。
然平西王尊吾为客卿,视吾如手足,知遇之恩,当结草衔环以报之,故吾可从容赴死也。
吾儿林肃已成年,当可纵他四处闯荡。
爱女思念十九有余,可择一良配许之,不求富贵,但求一生无忧。
吾死后,爱妻不可溺于悲痛,使吾魂魄不宁。
三年期满,愿妻重梳蝉髻,淡扫蛾眉,择一可靠男子再嫁之,以替吾照拂汝终生,尽吾失约之恨……】
后面的字迹缭乱虚浮,大多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来面貌,唯有末尾一句格外清晰:
【……今生得你为妻,永世不悔。
愿妻珍重,珍重。
唯庸绝笔】
看到最后,林夫人的手一松,仰身软绵绵地跌回到了床上,呆滞的眼中又缓缓淌出冰冷的泪来。
林思念是真的慌了,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承受丧母之痛了,跪在母亲的病榻前端汤送药侍奉了大半个月,林夫人才缓缓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两人强撑着操办完了林唯庸的后事。
“阿娘,我们这次,是不是非走不可了?”
林思念的身上,仍是半年前赶制的孝服,宽大得可以再塞进一个她。
“不走不行了。
谢家已经派人来过好几次了。”
林夫人关上了手边的箱笼,凝视着爱女,“只是你,和谢家世子到底生分了,相处起来,难免……”
“无碍的,阿娘。
我们整日只在后宅里,不会常碰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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