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在驿馆,忽见有使女飘然而至,送来红袋两只,内装和诗二首,诗中悲切凄楚,诉说命运不公,崔致远唏嘘不已,旋即回诗一首托使女带至。
及夜,梦见两“仙女”
驾临,紫裙自报家门,红袖诉说不幸,三人秉烛夜谈,吟诗唱和,不觉鸡鸣,姐妹俩急急辞别。
崔致远一觉醒来,十分惊异,便作碑文《双女坟记》和七言古风《双女坟》,又写下《仙女红袋》一文,详述招贤驿梦遇仙女、人鬼相恋的故事,情节曲折离奇、文笔优美生动。
此文后被收在韩国古典名着《新罗殊异记》,该书被视为“聊斋先河”
,广为流传。
崔致远的《仙女红袋》,深受唐人传奇的影响,色彩绚丽,情节奇幻,以神秘梦境作引,述说心中之想望。
身处异域的崔致远,比之大唐文人,更需要一份心灵的知遇与相契,为异乡的清冷罩上理想的光芒,而两女婚事遇挫而亡,与崔致远仕途不济有惺惺相惜之通。
于是乎,梦中的红袖添香,便成为人生理想较为完美的释解。
崔致远任职期满,欲西回长安,恰遇黄巢起义,起义军采石渡江,一路势如破竹,攻破潼关天险,长安沦陷。
崔致远西行无望,只好另觅良机,经友人顾芸推荐和书信自荐,崔致远入幕扬州高骈门下。
大唐虽已风雨飘摇,扬州却繁盛依旧,商贸活跃,生活富足,丝竹悦耳,才士云集,崔致远由此展开了一段人生最为辉煌的时期。
高骈文才甚高,喜与文人交游,幕下才士云集,崔致远的出众才华,深得高骈赏识。
在高骈幕下这段时间,崔致远实质上充当着贴身秘书、高级参谋的角色,为高骈拟了大量诏、启、状之类的公文。
虽然离他独当一面、做番事业的仕途理想尚远,但已是莫大的机遇了。
凭藉高骈的致力举荐,崔致远先后担任侍御府内奉、都统巡官、承务郎、馆驿巡官等重要职位。
这些都是文职,崔致远的文学才华于此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示。
高骈起兵讨伐黄巢,崔志远拟就的《檄黄巢书》,天下传诵,并凭此获“赐绯鱼袋”
勋位,檄书中一句“不惟天下之人皆思显戮,抑亦地中之鬼已议阴诛”
,言辞之峻切凌厉,令一代豪雄黄巢都心生怯意。
黄巢之乱加剧着大唐的分崩离析,崔致远内心也陷入多种矛盾之中,与幕主高骈的关系是主要问题。
一方面,他感激高骈的知遇之恩,是高骈的器重保荐,让他宦游通畅,名望日隆,他在异域兼济天下的理想,也唯有高骈能助其实现;另一方面,晚年的高骈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失败后又迷信方术,崇仙佞道,这必将为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有着正直的从政理想的崔致远,所深为不齿,风雨飘摇之间,崔致远渐萌归意。
崔致远之弟崔栖远,由新罗涉海来唐,奉家信迎崔致远回国,少小离乡的崔致远,16年后方返故土,当年的懵懂少年,已是而立之年。
对大唐的依恋难舍与对故国的拳拳责任,撕扯着这位游子的心,苍茫大海,从此再也隔不断崔致远对第二故乡的绵绵思念。
崔致远以显赫官衔与声望,荣归故里,自然风光无限。
然而,这风光也许更多的属于崔氏家族,历经人生起落的崔致远或许早已淡然,他思考的更多的是,如何用在唐学到的满腹经纶、治政良策,来报效新罗王朝,振兴自己的民族。
崔致远以大唐三品官衔荣归,是新罗历届留学生中成就最高的一位,凭此受到了当时君主宪康王的重用,任命为侍读兼翰林学士守兵部侍郎知瑞书监事。
然而,新罗王位的频繁更迭,政途瞬息万变,官僚腐化堕落。
崔致远的仕途注定一波三折,由于遭人排挤,被外放至泰山郡任太守,两年后,继续外放至更远的富城郡,从此,再未回到中央政府。
仕途的坎坷,并未阻挡崔致远传播汉学的不竭热情,回国伊始,崔致远即将在唐时所着杂诗赋及表奏集二十八卷、《中山覆篑集》一部五卷、《桂苑笔耕集》一部二十卷,呈现给宪康王,欲以汉文化的先进理念济世救国,振兴朝纲,熏化民众。
这些文集,很快流传开来,深受民众推崇,也由此奠定了崔致远在朝鲜文学泰斗的地位。
崔致远奉真圣女王之命,以贺正使身份再度入唐,致力于两国文化交流,回国后,向女王进时务策十余条,虽未得到最终施行,却凝结了崔致远对国事探索的心血。
宦途屡遭失意后,崔致远最终也不得不选择了隐逸,不惑之年的崔致远辞官归隐,从此摆脱政务,尘嚣尽洗。
归隐后,崔致远倘佯山水,游历江海,结交高僧,谈佛论道,吟诗作赋,悠哉游哉,不亦乐乎,以伽耶山海印寺为主要修身之地,足迹遍布各郡山川湖海。
他精通儒学、道学、佛学,择其所需,三教调和,并以此写了大量着作,阐述生发,对后世影响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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