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万春喝了一大口,涩然叹道:“他本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哪知造化弄人,却成了生死对头,疆场相逢,不死不休。
但聚九州之铁,难铸此一错……”
凌钦霜一凛,不知如何安慰,唯有闷头陪他喝酒。
两人你来我往,不多时,一坛烈酒已然见底。
庞万春本就怀着满腔心事,酒入愁肠,更增几分醉意,弹坛轻喟道:“酒逢知己千杯少。
我那挚友生前向喜结交天下英豪。
他若地下有知,见了兄弟,必然也欢喜得紧。
咱们三人在此把酒言欢,实乃平生快事。”
说罢忽跌坐于地,一把抓起空酒坛,抱在怀中,放声长笑,笑声未毕,已是泪流满面。
凌钦霜欲要相扶,但他酒量本不甚豪,多半斤烈酒下肚,腹中早如烈火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脚下一软,便向前摔去。
庞万春见他摔跌,伸手扶时,却扶了个空,凌钦霜直压下来。
两人酒意都已到了十分,呆了一呆,突然之间,哈哈大笑,互相搂抱,纠缠在地上。
庞万春卷着舌头,笑道:“莫嫌聒噪,愚兄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凌钦霜躺在地上,迷迷糊糊道:“小弟洗耳恭听。”
庞万春眼神中突增了一种说不出的萧瑟失意,呆呆望着屋顶好一会儿,方自娓娓开言。
“我那位生平知交,姓花,名荣,绰号‘小李广’。
昔年与彼邂逅相逢,一道讲武论箭。
花兄弟箭法冠绝于世,愚兄亦负精于此道。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二人撞见了,岂有不决胜负之理?于是各显绝技,文斗武斗,连比七天,竟是没分半点高下。
起初我二人各自不服,孰料越斗是越投契,纵然偶有闪失,谁也不愿伤了对方。
日间我二人百般刁难,各出花样,斗箭之法自是越发的离奇怪诞。
譬如百步断发,发长三寸二分,飞于半空。
落地之前,各出四箭,一箭中分,二箭四分,三箭八分,四箭十六分,五箭三十二分。
五箭过后,长发断为三十二截,一截一分,不得有毫厘之差。
哈哈,痛快!
痛快!
“斗到第七日上,花兄说道:‘今日兄不妨痛饮一番,不醉无归。
’我自求之不得。
当夜,我二人一面喝酒,一面论箭,越谈越是投机。
得彼指点,生平疑义,大有所解。
更何况同是起兵造反,志同道合,推心置腹,当真说得上是相见恨晚。
喝得烂醉如泥,便同榻而眠。
次日我二人都是醉醺醺的,我酒意上涌,提议醉酒斗箭。
花兄满口答应。
我二人便又醉斗三天,依然不分胜负。
第十一日上,花兄忽道梁山尚有要事,不得不走。
我这才想起我也身负明教重任。
别时我道:‘庞某一向自负,此番得与飞将军比斗十日,足慰平生。
便算死于你手,亦无可憾。
’花荣也道:‘天下虽大,除了养由基,小弟再无箭道知音。
’言尽于此,就此而别。
无须结拜,已成生死之交。
“此后,我二人一在江南,一在山东,各为其主,起义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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