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但冥冥之中,身体的记忆就把他带到了当年他隋谈的父亲入狱的那一年,师小楂的奶奶也去世了。
这是师小楂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也是他放不下的牵挂。
奶奶的离世,让他心里的另一份牵挂被无限地放大了。
隋谈离开村子已经三年多,师小楂从未想过隋谈为什么还不来接他,也从不怀疑隋谈可能已经背弃了当年的承诺。
也许是潜意识里知道一旦怀疑了,就会被绝望所侵袭,师小楂不去想,只一心等待着隋谈来接他去上海的那一天。
而如果等不到,他就自己去上海找隋谈。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修路,师小楂从出生以来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仅仅是山下的集市而已。
他并不清楚上海离村子、离集市到底有多远,只是记得隋谈对他说过,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之后,还要转三趟汽车才能到达山村。
那不是师小楂穿着奶奶纳的布鞋、用双脚可以走得到的,于是他开始找村里那些出过远门的人带他出去。
没有人肯带他出去。
师小楂年轻,但是村里人并不是傻子。
他和隋谈的事在村里并非没人知道,而村人爱嚼舌头,这种事没过多久就成了村里公开的秘密。
师小楂在村里本来就因为无父无母、势单力薄而不受待见,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小小的山村,就快没有师小楂的容身之处了。
这让他更加想要离开村子,去往上海找隋谈。
可别说带他去上海了,他连能带他去省城的人都找不到。
村里人并不要他的钱,只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更别说大家都知道他是为什么想要去上海。
——伤风败俗的勾当!
村人在心里鄙夷着师小楂的存在。
这时,村里开始修路了。
听说是政府安排的。
活儿被县里的一家企业给承包了,一开始来了好几拨人跟村长谈,具体谈了什么,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反正结果就是从那时候起,就经常有大卡车装着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在村里进进出出,用来预备着铺路。
师小楂盯着那些大卡车,眼睛都发亮。
他去问的第一个司机看上去很老实,听说师小楂想搭车出去,很是为难。
那人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车队不是他的,这种搭车的事儿得问他们头儿。
那司机看了看师小楂,欲言又止、遮遮掩掩道:“你……还是别去问他了吧。”
师小楂根本没听进去,他第二天就去找到了车队的头儿,他们管那人叫“焦师傅”
。
焦师傅是个中年汉子,皮肤黝黑,膀大腰圆的看上去很不好惹。
师小楂找来的时候,他先是顶着一张凶悍的脸上下打量了师小楂几圈,直到师小楂都不明所以地开始发憷起来,焦师傅才露出了一个笑容,和满口被烟熏黄的牙。
“你要去上海?”
师小楂点点头。
“上海远着哩,你知道在哪儿吗?”
“在、在东边,到了上海就到了海边了。”
师小楂小声说着以前隋谈对他说过的话。
焦师傅点了点头:“带你去上海也不是不行,但是上海太远了,我一年也去不了一两趟,要等去上海的时候才能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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