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降职为江浙刺史,过两三日看着我这儿先把闹剧戳穿了,你就尽早上路。
崔季明或者刘原阳会陪你去,别死在路上,死在浙地就算你免罪了。”
俱泰万没想到,今日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站起身来,离开桌案跪在地上,躬身叩下去:“谢圣人——”
话还没说完,殷胥起身,转头向外走去,只抛下却一句话:
“不提社稷江山,天下苍生。
你做的事,是为了死的时候,别再露出对自己都失望的表情。”
他大步向外走去,俱泰抬起头来,只看到屏风后,一直坐在后面的博起身,连忙跟上了殷胥的步伐,在夜色里回头望了一眼俱泰,朝外走去。
俱泰似乎以为自己要哭出来了,一摸却又没掉下来眼泪,忍不住站起身来:“唉,你是铁打的魂儿,可怎么也不许我老啊……”
*
裴六接到圣人送出来的消息已经是深夜了,张富十脱离魏军后早已独当一面,其结果也就是一年有八个月都不在家,她醒来的时候习惯性摸了摸旁边的床铺,人自然不可能在。
宫内的信是耐冬手底下的黄门送来的,裴六披衣出来便见,坐在榻上打着哈欠听。
她就算是年纪大了,也是和整天跟清水煮白菜的竹承语两个风格,艳光四射,薛妃当年也没她敢穿,那黄门都不敢抬头。
裴六托腮,家里养的白猫儿跳上榻来,趴在她膝头乱蹭。
那黄门低下头去:“宫里的意思是,这几日浙地官员来洛阳,钱相不便开口,刘将军牵扯不清,季将军依然不想掺和,还要请您来——”
裴六接口:“当这个接戏的人啊。
圣人养臣,专养我们这种出来挥舞棒子的‘佞臣’,我知晓了,信拿来。
不要我深夜进宫就不错了,幸好孩子大了,早些年孩子还离不了身的时候,真是不想在中书干了。
天天往宫里跑,自打季将军成了皇后之后,我就天天让人诟病成婚后还想往圣人眼前凑——“
她年纪大了,倒也是嘴上多话的毛病出来了。
裴六还随口说着什么:“也不看圣人什么时候招女人喜欢过……”
下一秒就僵在原地住了口。
黄门抬头,只看着裴六眼里光一闪,肩软下去,想把信放到一边又放不开,叹道:“圣人终究是……唉,终究是那个圣人。
谁要是觉得他年岁大了可以忽悠了,抑或是觉得他也能服软也能妥协了,那真是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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