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岔道分路,宫妃们的车架仍旧慢慢悠悠地走着,气氛却不复以往闲适。
有儿子的挂心儿子。
没儿子的盘算着皇帝心情不好,怎样拿捏态度。
青凤檀木包金车厢里,王妙正轻轻给榻前闭目养神的宜妃扇扇子。
她的神情看似专注而柔和,嘴角挂着轻柔的笑。
实际上她正从半开的檀木菱花窗里,打量着周围的旷野山林。
明晃晃的日头映着绿油油的树木,一只麻雀偶然落在旁边林贵人的车辕上,宫女拿扇子一赶,它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真好啊,想走就走。
这已经是她进宫的晋安随手把番麦喂进了马嘴里,转头却见姐姐直直地盯着那马,遂笑道:“这是番麦,从广西那边传过来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那头膘肥体壮的黑马低头啃着玉米棒子,惬意地打了个响鼻,甩甩尾巴。
番麦,后世俗称玉米。
要简单可以白水煮玉米,要复杂可以煎炒烹炸炖;配荤菜可以炖排骨,配素菜可以炒菠菜;中式有玉米烙饼,西式有玉米浓汤。
怎么做怎么好吃,与西红柿并列绣瑜最怀念的两样菜蔬。
她艰难地在晋安面前维持住了自己的长姐形象,问:“你们只是拿它喂马,可有人吃过?”
晋安不以为意:“听说明朝末年南方大旱,饿极之时有人吃过。
但是这玩意粗糙,容易积食伤了肠胃;再者这毕竟是番邦之物,药性不明,略有富余的家庭都不愿碰它,渐渐就”
他说着突然住了嘴,明末南方大旱,现在可不也是么?一般来说,马能吃的,只需找对烹饪的法子人就能吃。
番麦一亩产量少说也有五六百斤,是小麦的二三倍。
若是真能入食,往大了说是活人无数,功德无量;往小了说,也是一项重要的政治资本。
四阿哥眼见要入朝,十二岁的孩子听政,得皇上栽培就是前途无量,否则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晋安顿时压低了声音:“娘娘可是要将此物献给皇上以解江南之急?”
“嗯?”
绣瑜愣了一下,瞬间从美食的诱惑中清醒过来,轻咳一声,“你找裕王福晋帮忙,在京郊找个庄子收些饥民悄悄试试。
世上能吃的东西,无非是清洗干净,去瓤去核,再者大火烹煮,或是碾碎磨粉。
剂量逐次增加,做好记录,等我安排。”
晋安点头允诺,自去安排不提。
车架继续行进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西山别宫。
接下来两日,几个阿哥格格像出了笼的鸟儿,日日往林子里野去。
指挥着小太监采了七八样野果的是九儿,拿着小弓箭追着兔子满山跑的是瑚图玲阿,跌跌撞撞跟在两个姐姐背后的是十三十四。
与西山的闲适幽游不同,此刻百里外的康熙一行人正顶着烈日在小山包上,俯视底下的一片良田。
梁九功弯腰捧起一把干燥皲裂的泥土,用明黄缎子兜着奉到康熙与众位阿哥面前。
看到那满田枯苗,爱新觉罗家的大小男人们都心情沉重。
尤其以胤褆为最,去年的大战,他立下头功,刚尝到了甜头,还指望着再接再厉呢。
可一次战争已经掏空了国库的存粮,若是再生灾害,三军的粮草可从哪里来?胤褆急得心头冒火,一步上前拱手道:“皇阿玛,儿臣愿领两千绿营兵,帮助京郊村民挖渠引水,抗击旱灾!”
康熙脸色稍稍缓和,点头不语。
太子却拱手道:“大哥有心了,可惜两千绿营兵只能治一隅,而不能救天下。
皇阿玛还是尽快调配粮食,开仓放粮稳定人心,再另各州县组织百姓挖井开河。
只有集万民之力才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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