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的最上面放着一瓣风信子干花,中间是一只腕表,取出腕表,看见底下压着一颗用纸折成的红色的心。
只这三样,等了祝深足足七年。
祝深捧着盒子,心里忽然剧烈沉痛,身体像被抽掉了力气一般,跌坐在了地上。
半晌,他艰难地抬起头,满嘴血腥,泛着苦涩。
拾起那颗红心,它的反面是钟衡的字迹,笔锋并不是他惯来签署文件那样相连的,而是一笔一划板板正正地写着“我爱你”
。
我爱你。
原来那天他撬出的表白并非钟衡。
更何况,那时薄梁手上也戴着一块手表。
可是现在仔细想一想,钟衡断然不会拿薄梁的东西送给他,所以这块表一定是属于钟衡的。
如果说这块手表是属于钟衡的,那么当时在医务室照顾他的也是钟衡,所以他看到的背影……也是属于钟衡的。
每想到一层,祝深的心口便会被多割开一道伤口。
一时间祝深头疼欲裂,望着窗外刺眼的强光,不禁将手臂挡住了双眼。
眼眶很热,像要迫不及待出一场淋漓的大汗似的。
他倚着墙,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不住地傻笑,笑声悲凉而嘶哑,悲愤而荒芜,老天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喜欢错人了。
多可笑。
手臂再也遮掩不住了,眼泪从虚虚实实的遮盖中滑落,一时间他的世界天旋地转,模糊成一片朦胧的水泽。
抬手敛去了模糊视野的水泽,他的视线终于定格在了那瓣白色的干花上。
那是白色风信子,是他最喜欢的花。
不知钟衡又是用了怎样的方法将花瓣保存了下来。
不禁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在国外开画展,总能收到这么一捧鲜花。
可他关心么?——他从不。
那几年,他不辨色彩,画画退步,便自我放逐,不再过问画廊和画展的事情。
就连那些礼物都是听吴绪茶余饭后不经意间提起的,或许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赞许过那个不知名的某人的投其所好吧,别人送玫瑰,他送风信子——可那又怎样?他从不为身后的人驻足。
甚至连回头也不曾。
更是无法想象这么多年,钟衡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默默地喜欢着自己的。
他不说,他抵死不语。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没有希望吧。
如果说当时光是想到钟衡喜欢了姜遗那么多年,祝深的心便像是碎裂了一样难受。
那么此刻,他只要想到多年以前钟衡一直怀着最谦卑而又真诚的慕意深爱着自己,心便好像被一道道迟来的真相磨成了齑粉,撒落在了空中,飘零的每一个角落都疼痛难当。
【“我送给你的盒子你打开过吗?”
“没有……里面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钟衡该有多痛。
他啊,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了。
怎么会是无关紧要?怎么能是无关紧要?他们怎么可以错过这么久?房间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祝深甚至来不及擦干面上的眼泪,只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三样东西放回到盒子里,就拼了命地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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