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子想要崔碧城手中的东西,他说自己能救他。
文湛能忍崔碧城。
忍一年,忍两年,忍五年,十年。
以后呢?民间不是还有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可是,这话又说回来,没有太子,可能老崔就活不到端午了。
这到啥时候说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以后,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我和文湛到了绿屿清风。
这里没有精心布置过,甚至没有点心,只有温茶和暖炉。
绿屿清风正对着太液池水面,夜间,月光碎了一般撒在水面上,这边有个小湾,几个小船小系在眼前的木桩上。
在过一个月,到了末春的时候,这里还可以捞莼菜。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他们说话的。
文湛自己喝了杯茶,他说,“我只不过在这里,在周围随便走走,谁想到就碰到他们。
其实他们的话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们说的,我都知道,他们没有说的,我也知道。
杜元泽崔碧城他们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以为躲在假山的那边就可以安然,其实他不知道,那里一点也不安全,他们甚至连一只坐在树枝上的我都没有看到,更不要说从湖边摸过来的你了。”
我,“我是从湖边走过来的。”
文湛一挑眉,“都一样。
反正那里没有灯,你眼神不好,晚上走夜路和瞎子乱摸差不多。”
我,“……”
我也不和他争辩。
他说他的,我听着就是。
我没有和文湛坐在一起,我一个人靠着活路窝着,双手捧着绿玉斗,喝了一壶茶,又从那边多宝格下面秘格里面翻出一盒子莲花糕和蜜饯,就着茶水吃下去,太子这才说完。
说实在的,我感觉挺惊讶的。
我一直觉得崔碧城是只铁公鸡,但是我没有想到,他能把铁公鸡做到这么九死无悔。
他和杜家搞到现在这么剑拔弩张,分崩离析的境地,说到底,是分赃不均。
跟据太子的线报,杜元泽在崔碧城那里有份子钱,崔碧城也够狠,每年分给杜家的钱都在两万两白银上下。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我这么说好了,杜元泽看在崔碧城和杜皬有师生情谊的情分上,已经给崔碧城算了个人情价了,他每年要二十万两。
他找别人算份子钱,少于五十万两都是免谈的,对老崔的这笔账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可这么着,崔碧城每年就只给他两万。
第一年,崔碧城的推搪他的理由是,刚到江南,生意初兴,需要钱。
第二年,理由是,要买通巡盐御使,多扣点盐税。
第三年,江南造了灾,没钱。
第四年,造了灾,要买地,没钱。
……今年,买田,种桑,买生丝,新造丝绸作坊,造船出海,这些都需要钱。
而且,今天流年不顺,现是被太子查出了底账,需要疏通,就要花钱,五月的时候,他们新建的银矿炸了,死了人,要给家属抚恤银子,又上上下下打点,他崔碧城辛苦忙活了一年,没有赚到钱,倒赔了三千多两白银,倒霉倒霉,于是,今年又没钱。
他崔碧城张嘴乱说,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蒙混。
太子连他的细账都能翻出个四五六来,杜小阁老虽然手段差太子一点点,全部细账翻不出来,翻出个一二三的本事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他崔碧城每年哭穷,可他手头从来没有紧过。
去年,他花了整整十五万两白银南下买了个戏班回来,到雍京第十天,他听完了全本的香艳的《牡丹亭》,就是让小戏不穿衣服给他唱,那之后,他一转手就送给裴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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