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素衣正犹疑不定,却见长公主微不可见地点头,暗示她此人的确是长乐宫女官,但去无妨。
她这才微笑颔首,把木沐交给仲氏照顾,带上金子与明兰一同前往。
曾经金碧辉煌的长乐宫,如今已火尽灰冷,大势皆去。
正殿空空如也,内殿放置佛龛,处处都是浓烈的檀香与摇曳的火烛,不似太后居所,反而更像一座庵堂。
太后正跪在佛龛前吟诵经文,神态安静祥和,却不知内里压抑了几多怨恨不甘。
殿中除了几名伺候的宫女、内侍,还有一位穿戴奢华的少女,闻听响动侧过脸来,正是卞敏儿无疑。
&ldo;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娘娘金安。
&rdo;关素衣毕恭毕敬地跪下行礼。
卞敏儿站在殿前未曾回避,直接受她一拜,目光像淬了毒,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太后仿佛没听见一般,大约过了一刻钟才放下佛珠,徐徐开口,&ldo;起来吧,赐坐。
&rdo;她只敢小小刁难对方一番,若像上回那样下死手,却绝没有胆量。
要知道,这佛龛上供奉的并非菩萨,而是忽苏力雅的一截白骨。
圣元帝命她每日跪够四个时辰,反复吟诵往生经,否则便会送她与几位小皇孙下地狱。
她的命脉已完全捏在对方手中,只能徒劳无功地挣扎,却又害怕鱼死网破。
&ldo;听说忽纳尔很喜欢你,欲纳你入宫?&rdo;她开门见山地道。
关素衣但笑不语。
分明是娶,怎么在太后口中就成了纳?莫非她笃定卞敏儿能当国母不成?太后并不需要她回答,自顾道,&ldo;忽纳尔终究是九黎族人,不能乱了皇族血脉,他的嫡妻只能为同族,这是所有九黎人的共识。
你到底是帝师之后,身份足够,虽然嫁过人,但我们九黎族不讲究这个,倒也没什么所谓。
今日琼林宴上,几位亲王将推举敏儿为后,荐你为婕妤,还望你们二人同心同德,好生伺候皇上。
&rdo;&ldo;几位亲王欲荐我为婕妤?&rdo;关素衣睁大眼,一副&ldo;受宠若惊&rdo;的表情。
&ldo;皇上喜欢,哀家便如他的愿。
&rdo;太后神色依然淡淡,目中却流露出轻蔑之意。
到底是汉女,小家子气,与其让皇上强行纳她入宫,倒不如先卖她一个人情,日后好做要挟。
她知道忽纳尔想立此人为后,但他如今三面受敌,内忧外患,又岂敢违逆全族人的意思?&ldo;那还真是多谢太后娘娘了。
&rdo;关素衣瞬间收起所有表情,嗓音冰冷。
&ldo;你阴阳怪气的作甚?难道一个婕妤之位还满足不了你?&rdo;卞敏儿嘲讽道,&ldo;你想当皇后?只管问问我九黎族几十万大军答不答应。
&rdo;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活似那几十万大军全听你一人号令,只为你一人拼杀一般?狂妄也该有个限度!
关素衣心中腹诽,表面却并不反驳,只略微垂眸,沉默以待。
太后见状还以为她服软了,拿出两个盒子说道,&ldo;这是哀家送你们的见面礼,拿去戴吧。
&rdo;二人拜谢,打开盒子一看,却是两条绿松石项链,只不过卞敏儿那条极其华丽,下坠一块巴掌大的血玉,雕刻着烈火与盘龙,正是九黎部族的图腾,乍眼看去竟带着一股历经沧桑,穿越远古的厚重感。
而关素衣这条色泽黯哑,又无多余吊坠装饰,越发显得寻常。
卞敏儿愣了愣,讶然道,&ldo;姑母,您将镇族之宝都给我了?&rdo;&ldo;此乃镇族之宝,唯部族首领或其妻才能佩戴。
先皇当初将它传给哀家,哀家又传给你大表哥,然你大表哥已去,最适合佩戴它的人唯你而已。
&rdo;话落拿起项链,小心翼翼地替侄女儿戴上,欣慰道,&ldo;敏儿,你长大了,日后好好伺候皇上,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续血脉。
&rdo;卞敏儿乖巧点头,扑进太后怀里哽咽落泪。
关素衣哪能不知道这场戏是专门演给自己看的?立马让宫女端茶倒水,进上糕点,边吃边喝,老神在在地看个够。
☆、恩爱戏也演了,下马威也给了,关素衣却不吃这一套,叫太后与卞敏儿暗恨不已。
但她们自以为立后之事十拿九稳,敲打敲打这位未来&ldo;宠妃&rdo;很有必要,于是又说了一番体己话,诸如好好管理后宫,早些诞下嫡子云云,见琼林宴快开始了,这才放行。
&ldo;西北边境乱起来了,你知道吗?&rdo;二人走到一处无人的拐角,卞敏儿忽然开口。
&ldo;那又如何?&rdo;关素衣挑眉询问。
卞敏儿对汉女的无知嗤之以鼻,冷笑道,&ldo;西北多为九黎族屯兵,因为只有九黎族的铁骑才能对抗如狼似虎的胡人。
倘若这个时候诸位领兵的亲王撂挑子不干,胡人顷刻间就能长驱直入。
你说此时他们欲推举我为后,皇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欲纳你入宫,而诸位亲王又坚决反对,他敢不敢一意孤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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