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润在庭院里给蔷薇浇水。
她坚持亲自打理那些花,不仅因为花,更因为送她这些花的那个人。
与上官妧一样,她也极爱惜容颜,白日里怕晒黑,于是都在夜里浇水剪枝。
风有些大,吹得娇嫩的蔷薇花瓣洒了满庭。
顾淳风想起月初出宫,去西市坊拿为天长节准备的贺礼时,在泉街遇到那人。
她迄今看过气质最好的男子,不过是三哥和九哥,他们一个如灿烂千阳,一个如朗月清风,且都天分卓绝,已经是她所能想象世间男子的极致。
那人却似乎不输她两位兄长,那么冷峻甚至有些阴郁的样子,居然不叫人害怕或反感,反而有种气吞山河之势,让人心生敬慕。
那天的风也像今夜这般大,他的竹斗笠被吹起来,她一直忘不掉那张脸。
阮雪音坐在疾驰的轻辇上,风将鬓边发丝缠起来拍在脸颊,她捋一捋,抬头看见满天繁星,只有极淡的薄云偶尔遮住星光。
崟国的星空没有这么亮,天也似乎没有这么高。
她生命里的很多个夏夜已经过去,在那一千多个夜晚里,没有哪一夜如今夜这般。
她似乎遇到了一些极珍贵的瞬间,心中又无比清楚那些注定只会是瞬间,倏忽到来,转而逝去。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所有人和事,终有一天将与自己完全无关。
人生便如时间本身,似一条长河,偶有交会,最终渐行渐远。
到她返回蓬溪山那日,不知这祁宫里是否还是这些人,是否还有这样的夏夜。
那弯弦月从挽澜殿的梧桐枝上掉下来,挂在了另一段更低的枝头上。
露台茶桌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两盏被用过的白玉杯,在月光下泛着极似月光的莹白清辉。
第四十五章明月不知心底事
自景弘四年始,每月二十六是淳月长公主回宫省亲的日子。
历代公主省亲的规矩虽各不相同,也因人而异,但这样的短周期、高频次实属罕见。
主要因为顾星朗即位时年纪尚小,所谓长姐如母,因此即便淳月出嫁那年当今君上已经十七岁,仍然设了这样的规矩。
顾星磊排行第三,淳月第五,顾星朗第九。
顾星磊薨逝,对于顾星朗而言,至亲其实只剩淳月一个,因为他们都是定惠皇后所出。
顾淳月性子内敛持重,跟他们三人的母后很像。
就连对于那个流言,她的态度也一直微妙:从未表达过怀疑,亦从未表示过相信。
缄口不言。
相比淳风一边倒的明确信任,淳月的沉默有些叫人失望,但这很符合她从小到大的行事风格。
且无论是否疑心过,她终究会站在自己的嫡亲弟弟这边,助他守护这顾氏江山。
姐弟俩从未明言,但当初顾淳月提出要嫁纪平时,顾星朗便知道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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