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目的地更不得了,梁妍在沉默中爆发,哭着扑进了许暨安清瘦的怀中。
而许偲歪着头,许啄背着手,贺执靠在车门上打开游戏又抽了一次奖。
有人没心没肺,有人性情古怪,在这尘世间滚过一遭,仍然都学不大会这位女士的大悲大喜。
倒是两个姓许的小朋友对视一眼,静静地笑了。
又玩了一局消消乐,贺执终于耐不住冻,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车门:“阿姨!
歇歇吧!
琼瑶都已经退休了!”
乱七八糟的一家人。
但还能怎么样,凑活过吧。
平安夜的前一天,许啄度过了他二十四岁的第一个生日。
冰箱的冷冻层有一整格被闲置,里面装满了安琪拉和她的后宫们。
这些雪球大小相似,色泽类同,在许啄眼里全都长得一个样。
也不知道贺执的父爱到底是有多深沉,竟然能将它们一个一个全部叫出名字。
许啄终于忍不住好奇,主动请教他该如何辨认。
贺执还挺得意:“我全乱喊的。”
青南路要拆迁了,贺执从十四岁开始便立志要当钉子户,但十几年过去,等改革的春风再一次吹到自己的家中,他却出奇的平静。
听说平河区的那栋小别墅被卖出去了。
许暨安这个王八蛋一肚子坏水,自己前脚入狱,后脚老冰就被他留下的绊子拖得万劫不复。
贺执离开贵圈太久,很久之后才听说这件事。
而也是恍惚了好半天,他才终于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彻底站在阳光下了。
小别墅不再姓贺,青南路也快被推了,贺执收拾好行李,带着人和鸟一起搬到了苏泊尔家楼上。
离开之前的晚上,两个人在家门口的街上流连了很久。
六年前贺执在家里的围墙上画了上百个童话故事,但其实不只是这面墙,往前走,再往前走,网吧楼下,信中后街,到处都留着一个少年作画的背影。
七岁时第一次握水彩笔,他不老实,不在白纸上画,往墙上画,果不其然换来母亲一顿暴打。
十岁那年学会了素描,数学课翘课去天台,踩着砖头趴在女儿墙上,握着碳笔一笔一划地对着电线上的小燕子写生。
十四岁和妈妈走散,他搬进他爸爸曾经寄身的青南路,握着毛笔在外街的墙上奔跑着画下一条长长的红线。
尽头有人在等他,他以为要挨打,浑身戒备,但没想到却被邻居弯腰摸了摸头,温声告诉他:“你以后可以叫我李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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