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照那时候很矮,一丁点儿大的孩子,还没有一支长枪的个头高,却会直截了当对她说:皇宫有什么好的,天这么窄,能跑的地儿也不多,你光哭有什么用,住得不高兴,那便跑呗。
大逆不道!
诱拐帝姬!
——岑静书长大了才知道靳明照说的那些话是何等可怕。
但她后来果真离开了皇宫,嫁给了当时还籍籍无名的小将领靳明照。
皇宫中嘲笑她的人实在太多,她身为帝姬,下嫁得如此仓促潦草,还不如寻常宗姬更风光。
那时候靳明照还没有清苏里的御赐宅子,新婚不久便被调去西北军。
岑静书不愿留在梁京,执意随他一起去封狐城。
封狐城条件远远不及梁京,气候食物更是难以适应,靳明照心里万分愧疚,总觉得对不住妻子。
靳岄记得母亲也会骑马。
在封狐城生活的那几年,偶尔的,母亲也会带他骑马出城,在山里、在草原上高高兴兴跑上半天。
母亲骑术高明,稳稳把他揽在身前,指着前方的雪山、草原,跟他说:这儿的天好宽敞,对不对?很久之后靳岄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在他带着新婚妻子抵达封狐城的那天夜里,两人骑马在城外白雀关逡巡数圈。
他问岑静书是否后悔。
岑静书勒停了马儿,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指着满天的星辰与辽阔大地,也是这样回答他的——后悔什么?这儿的天好大呀。
“娘亲腕上佩戴有一串金环,是取不下来的。
那金环是外祖母的遗物,赤燕王族之物。”
靳岄说,“难道是赤燕人认出来了?我娘亲病情如何?可有更详细消息?”
“染了风寒,又疲倦劳顿,驿站少医少药,幸好有那赤燕商队的草药。”
章漠安慰道,“明夜堂的人已经出发沿途查问,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消息,你莫担心。
江湖人不少仁人义士也在帮忙寻找,顺仪帝姬一定能找到的。”
靳岄点点头,充满感激:“明夜堂大恩,靳岄愿以命相报。”
章漠笑着摆摆手:“言重了,不必要。”
他略略低头,抬手比划了一个襁褓大小的形状:“你怕是不知道,你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我曾抱过你。”
靳岄一下瞪大了眼睛,连稍稍站远的陈霜也愣住了。
章漠扫了陈霜一眼:“偷听高兴么?”
“是风把堂主的话儿吹到我耳边,可不是我故意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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