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轻点了妹妹的额发,语气颇有些宠溺,“傻衿娘,叫你们不要喧闹,是不想惹了南人不满,这支红玉簪,则是为了叫新夫人知道,咱们是真心实意迎她的。
我喜素色这事,她想必已是知晓了,我若穿红披绿,就成了讨好了,尊敬与讨好是不一样的,她若是聪慧,便能明白这簪子是我们的敬意。”
她示意采采继续梳头,“父亲入金陵后为了让南方门阀依附太子殿下,已是殚思极虑,还多番礼贤下士拜会南方士人,又与吴郡顾氏有了婚约,我们一行人若是招摇入城,旁人见了我们的张狂模样,父亲在金陵的筹谋岂不是再毁一城?”
十四娘也不知听没听明白,只跟着追问道:“她若不聪慧呢?”
“顾氏族中总有聪慧的,婚姻是两姓之约,何况这桩婚姻这般重要。”
她话音刚落舱外便进来一侍女,手中端了汤药,奉于铜镜前,“女郎,该用药了。”
十四娘白净可爱的小脸上顿时就浮现出愧疚来,“衿娘不该来扰姐姐清净的。”
“今日认错,明日又犯。”
她嗔笑一声,端是个爱护妹妹的温柔样,“你去将我这番话告知族人们,尤其那几位在长安时惯爱招摇的,告诉他们入金陵后若惹事端,父亲自会禀与族长知晓,适时谁求情都不管用。”
十四娘连着点了几下头,转瞬就迟疑道:“族叔们……两位族老我都敢去跟前讲话的,就是十六叔跟十九叔,我怕我传话不顶用呢!”
“你只说了就是。”
看她面上淡然,倒让人并不觉得叫一个小孩子去传话有什么不妥,十四娘也乖乖听了吩咐,提起裙子便跑了出去。
因为主人的交代这船又恢复了几分冷气,在一川渺茫的烟水中更似孤仞一道了,两个男仆随地坐着搓草绳,见到十四娘跑过,一个将搓了一半的草绳信手缠在腰上,唾了口沫子在手上才拿起几根干草续上,“九娘性子向来谨慎,只是想到我们奔波了数日终于安定了下来,却还不让欢颜展露,想来南地还是不如长安自在。”
“这便不该我们操心了,吾生蝼蚁,各处皆同。”
“岂不闻唇亡齿寒之理?吾等虽为奴仆,却总归为望族之附庸,家主性情和善,我们就算是蝼蚁,也是攀附在了参天之树之下,日子总还好过着。”
一个腰间别了长剑的老者路过,暗忖这楚氏果非一般世家,动止粗陋的仆役出口也是圣贤道理,看来自己这趟护送是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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